第97章 是我的错
“李叔，那个初中女生，就是小叶子对吗？”
何凭星听完这段故事，心如刀割般疼痛。
他能想象到，徐思叶当时多么痛苦无助。
一定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李东旭惊愕：“你怎么知道？”
何凭星双眼泛红：“强哥告诉我的，你放心，我会永远烂在肚子里。”
“这一年多来，我一首试图说服强娃子放下仇恨。”李东旭长叹一声。
“可是他根本不听我的，他的眼神让人害怕。”
“我拿他没办法，其实扪心自问，我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如果换做是我，我不穿这身衣服，可能比他还恨。”
……
何凭星紧紧攥着拳：“那小叶子呢？”
李东旭眼眶：“小叶子假装每天很开心，假装不记得那件事，她希望哥哥也能忘记，希望哥哥幸福快乐地生活。”
“那种事，怎么可能忘记？”何凭星愤怒道。
“对呀，那种事，怎么可能忘记？”李东旭无奈地重复一遍。
……
听完周老师的过去，舒飞大为震撼。
越发为今天的行为自责。
“马主任，那学校里的荣誉栏，怎么从来没有周老师？”
马大海深吸一口气：“那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说他不配。”
时间回到2006年的夏天，学校里己经放了暑假。
马大海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周晓良伫立在校门口的荣誉栏。
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突然，他一拳砸碎玻璃，将自己的照片狠狠撕下来。
“周老师，你干什么呢？”
马大海惊慌地冲上去，只见周晓良的手，己经鲜血迸流，要送他去医院包扎。
周晓良面若死灰地摇头：“马主任，我把所有奖状和证书全都烧了，以后学校里任何地方，都不要张贴我的照片，也不要给我冠以任何头衔，我不配当什么优秀教师。”
“发生什么事了呀？”马大海大惑不解。
“我儿子犯了罪，是我没把他教育好，就是我犯了罪。”周晓良的眼泪滑落下来。
得知周云超犯下的大错后，马大海犹如五雷轰顶。
遭遇这档子事，换成任何一个父亲，也会悲痛欲绝。
“马主任，我来办停薪留职，也许要明年才能回来。”
“你嫂子扇了我一耳光，提出离婚，我答应她了。”
“我没有家了，将来云超出来，也不会认我。”
……
马大海哽咽道：“好，你先去处理云超的事，其他的别操心，一切困难都会过去，我也算教了半辈子书，最敬佩的一个人就是你。”
周晓良悲切地说：“大海，以后别光顾着工作，也要花时间多陪陪孩子。”
马大海重重点头：“我知道，周哥。”
周晓良一走，就是整整一年。
尊重他的意见，学校不再展示他的任何荣誉。
周云超的案子有了结果，由于受害人是未成年，性质特别恶劣，尽管侵犯未遂，也要从重处罚，最后判了七年。
人生最好的年华，将在牢狱中度过。
2007年的夏天，周晓良终于回到学校。
马大海第一眼看到他，差点没认出来。
短短一年，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极度颓废。
头发秃成了典型的地中海，挺着高高的大肚腩。
无数个夜里，都在宿醉中度过。
“周老师，你回来就好，学校安排你去高一当年级主任，三年过后，你一定又能教出一批优秀学生。”马大海热情地欢迎。
“我都快忘记怎么上课了，以后只能大腿上把脉——瞎摸。”周晓良自嘲地笑。
他这么说，就等于同意了。
马大海长吁一口气。
没有这位金牌名师坐镇，过去一年里，学校在奥数竞赛上的斩获，明显低于往年。
这对学校的升学率，有很大影响。
不料第二天，周晓良就反悔了。
他将新生名单往马大海办公桌上一扔，几乎用乞求的语气说：“马主任，我今年不该教高一，应该教高二才对。”
马大海一愣：“怎么了？昨天说得好好的。”
周晓良哀声道：“我不能教她，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你让我去教高二，教文科数学，教最差的班也行。”
马大海这才注意到，名单上有个名字下面，被铅笔淡淡地划了一道。
徐思叶。
“周老师，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么愧疚。”马大海劝慰道。
“不，是我的错，你答应我吧！”周晓良快要哭出来。
马大海无奈，只能同意。
请示过校长以后，他安排周晓良不当班主任，只担任数学老师，去教高二文科最差的三个班。
离开学校一年，就当让他适应一下。
重新站上讲台，周晓良的教学风格，己经与从前截然不同。
他像个摸鱼打工人，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前妻陈秋莲的话，时时在耳边盘旋。
“你教了那么多好学生，有几个毕业了还记得你？”
当了二十多年好老师，我真的累了。
何况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让他走上了歪路，算个狗屁的好老师？
知识点我讲了，他们爱学不学吧！
6班那个班主任舒飞，一腔热血，傻愣傻愣的，跟我年轻时，倒有几分相似。
希望他能坚持到底，不要像我半途而废。
……
讲完周晓良的故事，马大海感慨万千：“他让我多陪陪孩子，我好像有点矫枉过正，成了个女儿奴。”
舒飞惭愧地说：“我在会议室太冲动了，得向周老师道歉才行。”
正巧电梯门打开，李东旭和何凭星走出来。
几人打过招呼，便一同进入病房。
周晓良仰面而卧，憔悴不堪。
“周老师，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舒飞诚恳地致歉。
“舒老师，你没有错，可能是我太老了，失去了年轻时的干劲，你要永葆初心啊！”周晓良嗓音虚弱地叮嘱。
“周老师，我帮你作证，你的确教了所有的知识点，只是我们自己不肯学而己。”何凭星出声道。
这件事，是萧青婷告诉何凭星的。
她说周老师很厉害，授课方式异常高明，对知识点的分析非常透彻。
学生们发现不了他的过人之处，是自身水平不够。
毕竟大家都来读文科了，没有几个对数学感兴趣。
李东旭神情恭敬：“周老师，好久不见，很对不起。”
周晓良羞愧地摇头：“李警官，你怎么可以说对不起？我只是没脸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