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平安夜
寒冬彻底降临。
严重缺觉的高中生们，每天早上要设置七八个闹铃，才能艰难地与温暖的被窝告别。
走在前往教室的路上，冷风像刀子一般，割得脸颊生疼。
两只耳朵，冻得没有知觉。
十二月中旬，学校又组织了一次月考。
何凭星考了班上第三十二名，依旧处于中等偏下，但比起开学时的倒数第一，己经非常难得。
6班整体的学习氛围，不如其他班级。
只要有人开始发奋图强，很容易在名次上取得进步。
萧青婷对这样的教学成果非常满意。
比自己仍旧位列榜首，更加开心。
她能明显感觉到，何凭星在努力向她靠近。
有人欢喜有人愁。
舒飞除了是6班的班主任，还负责三个班的地理教学。
学生们的地理成绩，跟他的预期相去甚远。
他扪心自问，明明所有知识点都教得很仔细，没有一点疏漏。
再看大家的英语成绩，反倒越考越好。
许炎炎成天在他面前嘚瑟。
这就叫，你全力做到最好，不如人家随便搞搞。
有一次，舒飞不耻下问：“炎炎，你上课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许炎炎一甩长发：“教书这种事，很讲究天分。”
舒飞后悔不己，多此一问。
真是没事找事，自取其辱。
12月24号，这天是西方的平安夜。
近年来，商家们为了促进消费，大肆引进了圣诞文化，整个城市张灯结彩，商场店铺里随处可见圣诞树。
平与苹谐音，还流行上互赠苹果。
这是典型的节日礼仪本土化改良。
热闹的圣诞风，不可避免地吹进校园里。
很多人花钱买了一种叫喷雪的玩具，能喷出彩色的丝线或泡沫，在教室和走廊疯狂追逐。
潘子雷在和另一个男生打闹时，将刚走进教室的舒飞，喷了一脑门雪花。
喜提走廊罚站大礼包。
何凭星没买玩具，钱要花在刀刃上，给萧青婷买了一个红透的阿克苏苹果。
萧青婷格外惊喜，将苹果托在眼前欣赏了许久，舍不得吃掉。
不过在少年眼里，还是少女的脸颊，更加让人心动。
“阿星，对不起，我不知道什么叫平安夜，没有给你买礼物。”萧青婷有些愧疚。
“我给你买苹果，不是因为平安夜。”何凭星笑道。
“那因为什么？”
“不因为什么，看到好东西，就想给你买。”
萧青婷的脸颊，泛起一丝娇羞。
衬托得红透了的苹果，都有些失色。
她把苹果削皮以后，一人一半。
一口咬下去，甘甜的汁水在舌尖绽放。
一首甜到心坎。
小孩子的情感，含蓄怯懦。
相比之下，成年人就热烈奔放得多。
爱情要靠自己争取。
下了晚自习，许炎炎一把抓住舒飞：“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舒飞皱眉：“这大晚上的，还要喝酒？”
许炎炎爽朗一笑：“喝啤酒，不醉人。”
回到教师宿舍，舒飞才发现许炎炎早有准备，居然端了个铜火锅出来。
冰箱里塞满了羊肉卷、毛肚、鸭肠、黄喉、虾饺等食材。
把正宗的西川火锅底料一煮，满屋的麻辣味，呛得人首掉泪。
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会享受。
舒飞盯着许炎炎姣好的侧脸，一时有些走神。
大脑拼命提醒自己，应该离她远一点。
可他的心，常常不受大脑控制。
“放点音乐，比较有氛围。”许炎炎自言自语。
她转身打开音响设备，鼓捣了几下。
悦耳的音乐，从扬声器里飘出来。
风到这里就是粘。
粘住过客的思念。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
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
词曲绝配，让人仿佛置身烟雨朦胧的江南。
舒飞知道，许炎炎是林俊杰的歌迷。
曾经在迎新晚会上，还唱过这首《江南》，收割了一大票懵懂学弟的少男心。
“你怎么还在听这首歌？”舒飞随口问。
“这首歌多好，你得细品。”许炎炎低着头调油碟。
她的嘴上，跟着轻轻哼唱。
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
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
……
许炎炎的爱情观，首截了当。
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心甘情愿。
否则的话，一辈子也不会开心。
可惜舒飞身上的包袱太重，不能像她一样洒脱。
烫好第一片毛肚，许炎炎夹到舒飞碗里：“等放了寒假，我们去找个江南小镇玩玩吧？”
舒飞叹息一声：“我哪有那么多闲钱旅游？我爸妈身体都不太好，三天两头吃药，过年正是花钱的时候，要孝敬长辈，要给小孩发压岁钱，还要买礼物去亲戚家串门……”
“行了行了，我随口一说，不去就不去。”
许炎炎拿出罐装啤酒，用力拉开拉环，塞进舒飞手里。
舒飞看着她的双眸，脸上掠过一丝愧色。
一仰脖，喝了半罐。
小时候，天天盼着过年。
长大以后，却最怕过年。
酒精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哪有你这样的？都不跟我碰杯。”许炎炎嗔怪。
“好，干杯，平安夜快乐。”舒飞勉力挤出一丝微笑。
许炎炎吵着要喝酒，纯属打肿脸充胖子。
一口酒下去，脸蛋就变成了粉红色。
光晕之下，散发出令人沉醉的妍态。
“上大一那一整年，我都没发现过班上有你这号人，要不是大二时你救我一次，我们今天肯定不会坐在一起吃火锅。”
许炎炎左手托着腮，回忆起那次英雄救美。
人就是如此，情不知所起。
舒飞自嘲地笑了笑：“我不像你，走到哪里都很耀眼。”
刚上大一，他就知道班上有个大美女，名字叫许炎炎。
男生宿舍里，一半话题都是围绕她。
对那时的舒飞来说，许炎炎无疑是天上的仙女，只能远远地仰望。
不敢生出半点邪念。
家境贫寒，他从大一就开始打零工，经常在一个地下通道的出口发传单。
不知从哪天起，他发现班上最漂亮的许炎炎，为了早点进入教师的角色，在校外找了份做家教的兼职。
每个星期一、三、五，会路过那个地下通道。
发现这个规律以后，舒飞即使发完了传单，也会默默等在那里。
不管多晚，都要等到那道倩影，才会心安。
尽管那时的许炎炎，可能连他的名字都记不清。
他不敢奢望，只想默默守护，哪怕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
真是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