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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撮黄毛

舒飞不会占学生便宜,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币。

何凭星拿着去一旁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红塔山回来。

“火呢?”舒飞不满。

“我不抽火,哪来的烟?”何凭星嘀咕着再去买打火机。

“把烟拆开,拿一根放我嘴里,然后给我点上。”舒飞眼神无比嫌弃:“就你这眼力见,出去给人当小弟,得三天饿九顿。”

何凭星见他吊着一只胳膊,受伤都是为了自己,只得忍气吞声,依言照做。

舒飞猛地啜一口,发出一声畅快的轻呼,然后吐出一串烟圈。

这娴熟的姿势,分明是个老烟枪。

他将烟叼在嘴里,用唯一还能活动的左手,从兜里掏出钱包。

打开以后,递到何凭星眼前。

钱包右边的透明夹层里,有一张大头贴。

背景是浅蓝色,上面一个非主流杀马特少年,头发遮住半边眼睛,还有一撮夸张的黄毛。

何凭星觉得这人五官有些眼熟,盯着看了许久,才难以置信地说:“舒老师,这……这是你?”

舒飞淡淡一笑:“这时候的我,跟你现在一样大。”

“你这一撮黄毛是什么意思?”何凭星憋着笑。

实在很难相信,平日老气横秋、一板一眼的舒飞,在年少之时,竟然也这么抽象。

就这发型,都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

“是啊,当年那老头也这么问。”舒飞又吸了一口烟。

烟头一明一暗。

烟雾缭绕中,仿佛时空穿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

“你这一撮黄毛是什么意思?”

“何老师,我家庭条件不好,营养不良,头发自然黄。”

高二开学第一天,舒飞就被新班主任何元贵拦在了教室门口。

这老头五十多岁,临近退休年龄,穿着一件土了吧唧的褐色短袖。

皮肤黝黑,一脸皱纹,像风干的橘子皮。

要不说他是班主任,大家都会以为是宿管大爷。

何元贵严厉道:“明天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发型,先去做自我介绍,让新同学认识一下。”

舒飞吊儿郎当地上台,对着前排的女同学吹了两声口哨,然后清了清嗓子:“我叫舒飞……”

后面就不用介绍了。

西川话里面,没有平舌与翘舌之分。

因为与某女性护理用品撞名,每一次提到自己的名字,都会引来一场哄笑。

舒飞习以为常,面不改色。

这是一所很普通的高中,比职高好不了多少,学习氛围极差,学生们大多都来混日子。

要能考上二本,都算祖坟冒了青烟。

来到新班级,舒飞作为全校有名的“流氓头子”,迅速网罗了一帮小弟。

逃课、打架、抽烟、骚扰女同学,无恶不作。

肆意张扬的青春,伴随着何元贵啰里吧嗦的教诲。

“你是不是躲在寝室抽烟?这烟味是你身上的,还是我身上的?”

“4班的班主任告诉我,你给他们班八个女生写情书,你忙得过来吗?”

“你自己算一算,这一周你逃了几节课?几天不见我发现你都长高了。”

……

舒飞比何元贵还高半个头,每一次挨批评,总是桀骜不驯的模样。

这老头,真尼玛烦。

要不是看你一把老骨头,我连你一起打。

十六七岁的少年,从来没想过,什么前途命运,什么人生价值。

反正大家都这样,混吃等死。

大不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学陈浩南手持一把西瓜刀,照样能砍出一片天。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舒飞过于高调,树敌太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被一帮社会流氓堵在了学校后山。

“小子,你很拽呀,连我小弟都敢打。”戴着大金链子的社会大哥蔑笑。

“别废话,动手吧!”舒飞从来没认过怂。

他的确很能打,一个人撂翻了七八个,但终究寡不敌众,被狠狠按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大金链子上去就是一耳光,扇得他脑瓜子嗡嗡乱响。

两股鼻血喷薄而出。

“小比崽子,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再能打又怎么样?这个社会讲的是票子。”大金链子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搓。

这年月,这个手势可不是比心。

舒飞双目喷火,用力挣扎,西肢却被人死死按住。

大金链子回头一脚,踹在他的鼻梁上。

“先打个半死再说。”

一声令下,拳脚雨点般倾泻而下。

舒飞蜷缩着身体,一声不吭。

只感觉全身很多地方,都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住手!你们放开他。”一声中气不足的喊声传来。

身材矮小的何元贵,气喘吁吁地爬上山。

有学生看到舒飞被一帮混混带走,去教师宿舍通知了他,他正在吃饭,放下筷子就急匆匆赶来。

当然,来的路上,己经报了警。

“老头儿,你特么谁呀?”大金链子很不客气。

“我是他的老师,你们打架是不对的,赶紧放了他吧!”何元贵依然一副老古板的腔调。

“滚!”大金链子骂道:“老东西,惹毛了老子连你一起打。”

舒飞遍体鳞伤,趴在地上大喊:“不关你的事,你赶紧走。”

何元贵挤出笑容,对大金链子说:“小兄弟,我看这是一场误会,他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我帮他道个歉。”

“老子叫你滚,你踏马的耳朵聋了?”

大金链子很不讲究,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何元贵身材瘦弱,被扇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脸颊上肿起五根手指印。

受伤倒是其次,作为一名老师,当众挨一巴掌,太侮辱人格了。

舒飞看到这一幕,双目快要喷出火来,手指抠进泥土里。

“何老师,你快走啊!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这一巴掌扇在老师的脸上,却比他身受千刀万剐还难受。

我是全班最顽劣的学生,不值得你这么做。

何元贵却置若罔闻,慢慢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舒飞面前:“你是我的学生,我怎么能不管你?”

这一刻,舒飞只能仰视着老师。

大金链子看得莫名其妙:“玛德,这老东西是不是有病?”

小弟们犹豫道:“老大,还打吗?”

大金链子咬了咬牙:“把他拉开,接着揍那小子。”

何元贵赶紧趴下护住舒飞:“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他用身体,为自己的学生挡下了一半的拳脚。

舒飞闻到老师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视线渐渐模糊。

警察赶到之时,己泪流满面。

这老头,多半脑子不正常。

天下哪有这么傻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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