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许炎炎都嘴下无情,何凭星也不客气了。
他搬了张椅子过来,加入话题。
“舒老师婆婆妈妈的,比我奶话都多。”
“明明才刚毕业不久,偏要冒充老师傅,说话老气横秋的。”
“一看就是打光棍的命,要是哪个姑娘看上他,真是瞎了眼。”
听到这里,许炎炎不自觉揉了揉眼睛。
眸子亮闪闪的,神采奕奕。
她略显尴尬:“话也不能这么说。”
何凭星一愣:“话头不是你挑起的吗?”
许炎炎用手敲击着桌面:“那家伙看上去一无是处,但打架还挺厉害。”
何凭星满眼不信:“开什么玩笑?我看他擦个黑板都喘,还会打架?”
许炎炎笑意盈盈,思绪飞回几年前。
那年她十九岁,上大二。
夏秋之交,天气湿热。
入夜以后,又有几许凉意。
城市的地下通道里,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流浪汉,空气浑浊难闻。
许炎炎兼职家教,耽误得有些晚,错过了回学校的末班车。
三公里的路,只好走回去。
一个小姑娘走夜路,难免感到害怕,脚步匆匆。
尤其是路过幽暗的小巷子,听到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汗毛倒竖。
怕什么来什么。
刚出地下通道,便撞上一群醉醺醺的男人,浑身散发出难闻的酒气。
“对不起,借过一下。”许炎炎努力保持镇定,嗓音还是有一丝颤抖。
“小姑娘,别着急走,你去哪我们送你。”一个醉汉一把抓住许炎炎的书包带子。
“让开!”许炎炎尖叫。
醉汉们借着酒劲,将许炎炎团团围住。
一共六个人,脸上都挂着猥琐的笑。
“妹妹长得真漂亮,这脸蛋这身材,简首是极品。”
“你是师范大学的学生吧?我这里有几个生理卫生知识,想请教老师。”
“不要害怕,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深入交流一下。”
……
听见这些下流话,许炎炎既愤怒又恐惧。
她努力想挤出人群,却被一股巨力推回来。
闻见醉汉嘴里的气味,差点呕出来。
“救命啊!”许炎炎放声大喊。
“哈哈哈……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醉汉们发出一阵狂笑。
许炎炎感到绝望之际,不远处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放开那个女孩。”
路边一株法国梧桐下,靠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许炎炎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仔细回想了许久,才记起是同班同学舒飞。
两人做了一年同学,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也从来没说过话。
在许炎炎的印象中,这是个闷头读书的书呆子,沉默寡言,不善交际。
除了几位舍友,平日没什么朋友。
家境也不怎么好,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工,毫无存在感。
“你踏马的,多管闲事是吧?”
一个醉汉骂骂咧咧,向舒飞冲过去。
舒飞眼中厉芒一闪,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就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那醉汉在水泥地上摔得西仰八叉,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用力挣扎了几下,却再也爬不起来。
剩下五人先是一愣,接着放开许炎炎,齐齐朝舒飞冲过去,嘴里还骂着刺耳的脏话。
许炎炎担忧道:“你小心呀!”
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这位沉默寡言的同学,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三拳两脚,打得五名醉汉满地找牙,惨叫声此起彼伏。
“没事吧?我送你回学校。”舒飞下巴微微上挑。
“哇,舒飞同学,你好厉害!”许炎炎成了星星眼。
舒飞没再说话,双手插进裤兜,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酷到没朋友。
……
听完许炎炎的讲述,何凭星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许老师,你开什么玩笑?那家伙能一个打六个?”
许炎炎笑着回答:“他能打六个,是因为当时只有六个。”
言外之意,舒飞的上限,可能远远不止。
何凭星实在很难把许炎炎口中冷酷的大英雄,与那个婆婆妈妈的班主任,想象成同一个人。
聊了这段往事,师生二人的距离,被迅速拉近。
话匣子一打开,接下来的谈心,便水到渠成。
许炎炎并没有刻意套什么话,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陪何凭星聊闲天。
何凭星有意无意透露了一些家庭情况,还有自己的兴趣爱好、生活方式等等。
“就这样吧,你还能睡个午觉。”许炎炎适时结束谈话。
何凭星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许老师,英雄救美,对女生真有那么大杀伤力?”
许炎炎迟疑片刻,抿嘴一笑:“或许是吧,反正我看那家伙,觉得顺眼了许多。”
此时此刻,何凭星满脑子都是小蜻蜓。
难以忘记,在那个幽深的小巷,她仰头看自己的眼神。
何凭星离开以后,许炎炎拿出笔记本,提取了父母离异、父亲酗酒、台球厅、网吧、篮球等关键词。
这顿火锅不白吃。
接下来,就看舒飞自己的了。
何凭星安分了两天,心思便开始松动,大好时光坐在教室里,简首是虚度光阴。
星期三这天,他收到可靠情报,马大海去市里开会了,要明天才回来。
简首是天赐良机。
到了周晓良的数学课,萧青婷旁边的座位,便空空荡荡。
她打开数学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字条,字迹歪歪斜斜。
“如果有老师问,你就说我月事来了。”
何凭星拿着冒充舒飞签名的请假条,轻易骗过门卫,大摇大摆出了校门。
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混合着树叶和露水的清香,是自由的味道。
“灶鸡子,出来打台球。”何凭星给赵睿逸发短信。
“来不了,这节是大魔王的化学课。”赵睿逸迅速回复。
何凭星有些失望,将摩托罗拉塞进兜里,独自一人向健哥台球厅走去。
他逃课出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找当坏学生的刺激。
台球一个人打也是打。
不是学生放学的时间,台球厅里空无一人,格外安静。
老板健哥窝在房里打游戏,让何凭星自己摆球随便玩。
何凭星玩了一阵子,老半天不进一个球,便觉得无趣。
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要不要我陪你?”
何凭星抬头,神情略显窘迫:“舒老师,你怎么来了?”
舒飞在心中默默给许炎炎点赞,情报果然准确。
来台球厅,一逮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