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男人的方式
舒飞一步步来到球桌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何凭星，为了不让马主任开除你，你知道我说了多少好话吗？”
“这才不到一个星期，你又逃课了，这次还伪造请假条。”
“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的父母，对得起你自己吗？”
……
类似的话，何凭星己经听得耳朵起了茧子。
内心毫无波澜。
“舒老师，你别管我了行不行？让我安安静静当个废物。”何凭星弯腰击球，毫无准度。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怎么会是废物？”舒飞口气缓和了一些。
“你别来软硬兼施那一套，我知道你年轻有干劲，想当个深受爱戴的好老师，但别在我身上白花心思了。”何凭星自暴自弃地说。
“跟我回去上课！”舒飞又恢复严厉。
“你才认识我几天啊？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何凭星倔脾气上来，加重了语气。
“我是你的老师，怎么能不管你？”舒飞怒吼。
何凭星将球杆往地上狠狠一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年轻气盛，锋芒毕露。
积压在胸中的怒气，像潮水一样涌出来。
“我爸都不管我，我妈都不要我，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马大海说我烂泥扶不上墙，把我开除了反倒省事，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
“别的老师都让我自生自灭，怎么就你这么多事？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
……
舒飞目光沉静，一字一顿道：“只要我当你一天老师，就会管你一天。”
何凭星大吼：“你有毛病吧？我念不念书，关你屁事啊！”
“你不念书，你能干什么？”
“我混到成年以后，就去浪迹天涯，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
少年人的想法，总是天真得可笑。
没挨过社会的毒打，才会说出这种话。
事非经过不知难，旁人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诫，也很难起到作用。
舒飞的目光，落到台球桌上：“既然你不听劝，那咱们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何凭星皱眉：“什么方式？”
舒飞在一旁挑了根球杆：“我让你五十分，你要是能赢我，我就不再管你，你要是输了，就乖乖跟我回去上课，再也不能逃课。”
“五十分？”何凭星嗤笑：“你以为你是奥沙利文？”
“是不是男人？敢不敢赌？”舒飞目光挑衅。
“赌就赌，Who怕Who？”何凭星当然不能认怂。
“开球吧！”
舒飞利落地摆好球，淡定地往皮头上擦着巧粉。
何凭星答应打赌，是想一劳永逸，摆脱这个烦人的年轻班主任。
可他也不是没脑子，既然对方敢让五十分，肯定有点实力，所以选择了保守的开球方式。
白球轻轻撞了一下球堆，散落出两颗红球，顺利地回到开球区。
摆在舒飞面前仅有的进攻机会，是一发三米多的长台。
平常在健哥台球厅打球的这些学生，几乎全是菜鸟，要打进这种高难度的球，只能靠运气蒙进。
只见舒飞趴在球桌上，左手摆出标准的手架，短暂运杆以后，干净利落地出杆。
一声脆响，红球精准落袋。
“这特么也可以？”何凭星惊掉下巴。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舒飞再度出杆，黑球落袋，率先斩获八分。
他用实力证明，刚才的长台并非运气。
接着他又打了三套红黑组合，得了二十西分，才因为没有红球衔接，选择了一杆防守。
让五十分的前提下，双方的分差迅速缩短到二十六分。
不知不觉，何凭星握球杆的掌心，渗出了汗水。
这是什么变态老师？
何凭星定了定神，也想尝试一发长台进攻，结果却歪得离谱。
白球停在下半台，大漏。
舒飞淡淡一笑，再度轻松上手。
空旷的台球厅里，伴随着台球落袋声的，是何凭星难以置信的惊呼。
“不可能，你的低杆怎么能拉半台？”
“组合球，三星连珠，你开挂的吧？”
“圆月弯刀，这我只在星爷的电影里见过。”
……
舒飞的台球水平，跟职业的斯诺克选手，当然有不小的差距，但吊打何凭星这个菜鸡，己是绰绰有余。
伴随最后一颗黑球落袋，在被让了五十分的前提下，何凭星还输了六十六分。
“小子，你还嫩着呢！”舒飞目光灼然。
“你怎么会这么厉害？”何凭星脸上肌肉首抽抽。
“我纵横台球厅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舒飞将球杆潇洒地一扔。
何凭星恍然大悟，自己是着了道。
不过出来混，必须守信用，输了不能赖账。
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
他屁颠屁颠去付了钱，跟舒飞踏上回学校的路。
舒飞一副得胜还朝的姿态，迈着大步，哼着小曲。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何凭星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唱了？难听死了。”
舒飞回头一笑：“这是我小时候，我妈哄我睡觉时，教我唱的歌，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唱歌？”
“没有。”何凭星冷冰冰道。
“我小时候调皮，我妈生怕我以后成为废物，现在我成了光荣的人民教师，我妈可开心了，成天跟村里人炫耀。”舒飞自顾自地说。
“你一个月挣那点破工资，有什么好炫耀的？”何凭星撇嘴。
“天底下做妈妈的，都希望孩子能成为自己的骄傲。”舒飞意味深长地说。
何凭星不说话了。
脑海中浮现出李媛的面容，鼻子一酸。
一年前，我明明己经那么努力，却还是没能留住你。
你真的会把我当成骄傲吗？
站在教室门口，舒飞洋洋得意：“愿赌服输，以后不能逃课了。”
何凭星翻着白眼：“我只答应不逃课，可没说要当好学生。”
舒飞十分宽容：“没关系，一步一步来，这也是阶段性胜利。”
说完以后，哼着小曲回了办公室。
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这么久不摸球杆，依旧宝刀未老。
许炎炎刚从4班下课回来，兴致勃勃道：“舒飞，中午一起吃饭？”
舒飞支支吾吾：“哦，那个……那个……中午我要听一个给母猪接生的讲座，实在抽不开身。”
一抹雪亮的寒光，从许炎炎眼底迸射而出。
好一个卸磨杀驴的狗渣男。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