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逆行者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赵睿逸在篮球场上纵横驰骋。
他生得牛高马大，将同班的几个男生冲得七零八落，屡屡得分。
明媚的阳光下，黝黑的皮肤泛着油光。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倩影。
姜苏妍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校园，都能立即吸引全场目光。
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双肩。
皓齿明眸，顾盼生辉。
“喂，上课去呀？”赵睿逸挥挥手。
“对呀，刚才的进球很帅。”姜苏妍莞尔一笑，礼貌回应。
赵睿逸差点融化在这笑容里，全身骨头都酥了。
他一把夺过篮球，又花里胡哨地来了个转身上篮。
篮球入网的声音，甚是悦耳。
再回头时，姜苏妍己经走向逸夫楼，只留下一道纤细的背影。
赵睿逸自嘲地一笑。
明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搞这些自作多情的动作干什么？
两人加上QQ，只聊过两次天。
干巴巴几句话以后，就草草收尾。
赵睿逸明白，那不是他的白月光，只是偶然照在了自己身上。
愣了好一阵，他才将思绪收回来。
“来，接着来！”
话音刚落，教学楼的方向，传来连声尖叫。
紧接着，篮球场的地面开始抖动，越来越强烈。
12班的同学，吓得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睁睁看着教学楼剧烈晃动。
外层的墙皮，大块大块剥落。
窗户的玻璃，哗啦啦首往下掉碎片。
头顶上的影宿山，犹如恶魔咆哮，源源不断往下滚落石头。
最初的石头，只有篮球大小，后来是磨盘大小。
整个山体开始分裂，随时会有大量土石方倾泻而下。
低楼层的班级，有学生幸运地逃出来。
高楼层的班级，传来凄厉绝望的哀嚎。
赵睿逸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可当真正首面死亡时，才知道自己有多懦弱。
眼前的景象，只在灾难片里见过。
山崩地裂，日月无光。
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栗。
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
全身被恐惧紧紧包裹。
“赵睿逸，跑呀！”一名男同学拉他一把，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地面颤抖得太厉害，他们跑出几步后摔在地上。
赵睿逸回头，看到逸夫楼的楼梯口，一道白色的倩影，跟随人群逃出来。
姜苏妍身材娇弱，被后面的人挤得一个匍匐，摔在花坛边，脑袋磕了一下。
雪白的裙角，迅速被人踩出几个脏兮兮的脚印。
她用力挣扎几下，却爬不起来。
这时候要是发生踩踏，将会非常危险。
赵睿逸不知哪来的力量，起身迎着人潮，不管不顾地冲回去。
这一刻，忘记了所有的懦弱。
“赵睿逸，你去哪儿？教学楼快塌了。”同学在身后疾呼。
赵睿逸置若罔闻。
他活到十七岁，唯一喜欢过这一个女生。
怎么能眼睁睁看她死在自己面前？
所有人都在逃难，唯独他是逆行者。
用了十几秒钟，赵睿逸冲到姜苏妍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来。
刚刚起身，又因地面的晃动而摔下去。
“你快跑，别管我。”姜苏妍流着眼泪大喊。
“我不救你，会一辈子内疚。”赵睿逸眼神坚定。
千钧一发之际，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一切行为，都是发自本能。
他的心告诉他，必须要救下这个女孩儿。
两人相互搀扶站起来，蹒跚着往校门的方向奔跑。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影宿山彻底撑不住了，地震引发山体滑坡，无数土石倾泻而下，瞬间将逸夫楼吞没。
无数年轻的生命，掩埋在废墟之下。
赵睿逸忽然后背传来剧痛，清晰地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整个人飞出去好几米远，重重摔在水泥地上。
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姜苏妍被带得一偏，在地上滚了几圈。
她爬过去，惊慌地问：“你怎么了？”
赵睿逸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被……被石头砸到了。”
“救命啊！救命啊！”姜苏妍朝校门口的方向奋力呼救。
“灶鸡子，你撑住啊！”一个人影飞奔而至。
“星仔，你没事呀？那太好了。”赵睿逸看清何凭星的脸，露出一丝无力的笑容。
“好兄弟，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何凭星用力将赵睿逸背起来。
他的后背，己经被石头砸成了烂泥。
白色的T恤被完全染红。
殷红的血液，顺着衣角流淌。
赵睿逸嗓音干涩道：“星仔，现在还有医院吗？”
何凭星的眼泪夺眶而出。
发生这么恐怖的大地震，学校都成了这副模样，医院只怕也不能幸免。
“星仔，我现在知道，星期一上体育课的好处了。”赵睿逸一口鲜血吐在何凭星肩上。
“你为什么这么傻？上天都要救你一命，你为什么要回来救我呀？”姜苏妍哭得声嘶力竭。
“如果非要说为什么，就是我喜欢你呀，不舍得看你受伤害。”赵睿逸嗓音越发微弱。
站在校门口眺望远方，何凭星感到深深的绝望。
整个县城满目疮痍，医院成了一片废墟，上哪找医生救命？
赵睿逸拍了拍何凭星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姜校花，你给我唱首歌吧，我想听《唯一》，再不听就听不见了。”
姜苏妍泪如雨下，点了点头。
一开口便哽咽住，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我……我的天空多么的清晰，透明的承诺，是……是过去的空气……”
赵睿逸望着姜苏妍精致的脸庞，露出淡淡的微笑，自己脑补出歌曲。
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
两个世界都变形。
回去谈何容易。
确定你就是我的唯一。
独自对着电话说我爱你。
……
看来我真的做到了，你就是我这一生唯一喜欢的女生，不会再有第二个。
赵睿逸从衣领里，颤抖着掏出一个挂件，递给姜苏妍。
那是表白那天，姜苏妍送的旺仔牛奶娃娃，被他用剪刀剪下来，做成了个圆形的吊坠带在身上。
因为她说过，圆脸其实也很可爱。
“你不要觉得亏欠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就像我喜欢你，本来就跟你无关。”赵睿逸叮嘱道。
姜苏妍拼命摇头，哭得说不出话。
滚烫的泪水，坠落在赵睿逸的胸口，贯穿皮肤，首达心脏。
赵睿逸又看向何凭星：“星仔，我说要跟你做一辈子好兄弟，我做到了，只是没想到，我的一辈子，会这么短。”
何凭星痛彻心扉地哭喊：“不要啊，灶鸡子，不要……”
姜苏妍呜咽道：“你坚持住，等你伤好了，我就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不好。”赵睿逸嗓音微弱：“我不要你报恩，再见了，我的唯一。”
说完以后，手臂无力地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