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养魂窟阴铃
血玉的红光在掌心跳动，龙皓盯着地面裂开的缝隙，翡翠扳指在泥土中泛着幽光，那是父亲临终前被扯断的遗物。地下传来的腐臭味愈发浓烈，混着铁锈味的阴风顺着裂缝涌出，吹得墙上的纸人哗啦啦作响。他握紧桃木剑，将血玉贴在缝隙处，红光如活物般钻入地下，照亮了深约三丈的洞穴——洞壁上密密麻麻嵌着数百口黑棺，每口棺材都缠着拇指粗的铁链，铁链另一端拴在洞顶垂下的青铜铃铛上，铃身刻满狰狞的鬼脸。
“镇邪司养魂窟……”龙皓想起师门典籍中的记载，这是专用于炼制阴魂兵的邪地，用活人魂魄喂养凶铃，每口棺材里都锁着一名被剜去灵智的冤魂。他顺着裂缝跳下，落地时踩碎一块发白的骨头，那竟是人的指骨，指节上还缠着未腐的皮肉。
洞穴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像是有人在远处摇晃铃铛。龙皓贴着洞壁前行，忽见最近的一口棺材正在颤动，铁链发出吱呀声。他举起血玉照亮，只见棺盖上的镇魂符己被血浸透，缝隙中渗出黑红色液体，顺着棺木滴在地上，汇成一条蜿蜒的血线，指向洞穴更深处。
“龙师弟，快来救救我……”
沙哑的呼救声从身后传来。龙皓猛地转身，只见一名镇邪司弟子被倒吊在洞顶，双手被钉在钟乳石上，腹部裂开大口，内脏如藤蔓般垂落，正是三日前在清云观被师父击毙的弟子。那弟子睁着空洞的眼睛，嘴角扯出僵硬的笑容：“师父说，只要你把血玉给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龙皓后退半步，却踩到一个柔软的物体。他低头看去，只见泥土中埋着半张人脸，眼球凸出眼眶，嘴里塞着一团发霉的符纸——是陈老鬼的尸体。陈老鬼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指向洞穴深处的一尊青铜巨钟，钟身上刻着《往生咒》，却被用鲜血改成了《拘魂经》。
巨钟下方摆着三口并排的棺材，中间那口棺盖敞开，里面躺着一具穿着道袍的尸体，胸口插着龙皓熟悉的七星剑——正是他以为己经火化的师父！龙皓踉跄着扑过去，只见师父脸上敷着厚厚的尸蜡，嘴唇被针线缝死，双手结着镇邪司的“锁魂印”，显然是死后被人刻意摆成打坐的姿势。
“怎么会……”龙皓的声音发颤，师父临终前分明死在他怀里，如今却出现在养魂窟中。他伸手揭开师父的道袍，只见心口处有个碗大的窟窿，里面塞着一团蠕动的黑色虫群，每只虫子都背着一枚镇邪司的令牌。
洞穴顶部的铃铛突然集体作响，龙皓这才发现每具棺材对应的铃铛上都刻着编号，而师父棺材对应的铃铛上刻着“001”。血玉红光突然暴涨，照亮了洞穴尽头的石壁——那里刻着一幅巨大的壁画，画中镇邪司指挥使捧着血玉玲珑，站在一座由骷髅堆成的高台上，台下跪着无数被锁链捆绑的道士，其中一人正是龙皓的父亲，而执刀剜心的刽子手，竟穿着与师父同款的道袍！
“原来你早就知道……”龙皓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我父母不是私藏血玉，是你为了夺取血玉才杀了他们！”
“小崽子，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
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龙皓抬头，只见洞穴上方的地面裂开更大的缝隙，月光中悬着一顶猩红的阴婚轿，八名纸扎人抬着轿子缓缓下降，轿帘上绣着的镇邪司骷髅图腾正在渗血。轿夫的脑袋突然齐刷刷转向龙皓，空洞的眼窝里伸出细长的舌头，舔着嘴唇发出“嘶嘶”声。
“哐当——”
养魂窟的铁门突然被撞开，十余名镇邪司弟子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提着一盏人油灯笼，灯中浮着一颗完整的人头，正是血棺村失踪的村民。为首者穿着绣金道袍，腰间挂着九枚骷髅铃铛，正是清云观灭门夜漏网的镇邪司左护法。
“龙皓，你果然在这里。”左护法阴恻恻地笑，“指挥使大人念你天资聪颖，只要你交出血玉玲珑，就封你为镇邪司下一任阴兵统帅，如何？”
龙皓后退到师父棺材旁，指尖触到棺材底部的刻字。他低头看去，只见棺木内侧用指甲刻着一行小字：“血玉分西，缺一不可，幽冥之门，以魂为基”。而在这行字下方，赫然刻着母亲的闺名和一个日期——正是他父母的忌日，也是血棺村阴婚的开端。
阴婚轿落在洞穴中央，轿帘无风自动。龙皓握紧血玉，逆阳决在经脉中灼烧，他能感觉到阳寿正在急速流逝，但此刻顾不了那么多。左护法挥动手臂，镇邪司弟子们同时敲响手中的铃铛，洞穴内的数百口棺材应声打开，无数穿着镇邪司道袍的干尸坐起，空洞的眼窝转向龙皓，手臂上的镇邪司令牌发出幽幽绿光。
“师父，弟子今日便为父母和清云观上下三十六口报仇！”龙皓咬破舌尖，将血水喷在血玉上，红光化作利剑劈开最近的干尸。就在这时，阴婚轿帘彻底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轿中——正是本该死去的师父，此刻却睁着一双灰白的眼睛，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满口尖利的獠牙！
“皓儿，来……”师父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腐烂的手指向龙皓勾了勾，“和为师一起，成为幽冥界的使者……”
龙皓瞳孔骤缩，只见师父脖子上缠着的不是道袍系带，而是一条活的锁链，锁链另一端连着轿底的青铜转盘，转盘上刻满阴文，正是养魂窟壁画中那座骷髅高台的微缩版。左护法放声大笑，手中铃铛敲出急促的节奏，干尸们集体站起，迈着僵硬的步伐逼近，而师父的身体正在迅速膨胀，皮肤下像是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血玉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龙皓眼前闪过母亲临死前的画面：她将血玉塞进襁褓中的龙皓怀里，对父亲大喊：“带孩子走！镇邪司要的不是血玉，是我们龙家的血脉！”画面一转，父亲背着他在雨夜狂奔，身后传来师父的怒吼：“龙正清，你以为藏起孩子就能阻止大人的计划？血玉玲珑必须用龙家血脉来养！”
“原来如此……”龙皓握紧血玉，终于明白为何镇邪司穷追不舍。他抬起头，逆阳决的红光染透双眼，看着逼近的干尸和变作怪物的师父，嘴角扯出一抹狠厉的笑，“既然你们想要龙家血脉，那我就用这血，烧了你们的幽冥梦！”
他猛地将血玉按在师父胸口的虫群上，红光如岩浆般涌入锁链，师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炸开成一团黑雾。与此同时，所有干尸身上的镇邪司令牌纷纷爆裂，黑棺中的冤魂趁机挣脱锁链，化作无数黑影扑向镇邪司弟子。左护法惊恐地后退，却被纸扎人缠住，那些纸人用指尖戳进他的眼窝，扯出带着血丝的眼球。
洞穴顶部传来“咔嚓”一声，阴婚轿的青铜转盘彻底裂开，露出底下的血池，池中浮着数百颗人头，每颗人头的眉心都嵌着一枚血玉碎片。龙皓纵身跃入血池，血玉自动吸附碎片，红光连成一片，照亮了池底的石碑——上面刻着“镇邪司第一养魂窟，龙家血脉专用”。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石块坠落。龙皓抱着血玉冲向洞口，却见洞口被镇邪司弟子用符篆封死，左护法临死前的狰狞笑脸在符纸上浮现：“小崽子，陪这些冤魂一起葬在这里吧！幽冥之门开启时，就是你的血祭之日！”
血玉的红光突然穿透符篆，龙皓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红光钻进体内。他低头看去，只见掌心的逆阳符正在与血玉共鸣，竟浮现出母亲的掌纹。洞穴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所有铃铛同时炸响，冤魂们的尖叫声中，龙皓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龙皓躺在一片乱葬岗中，身边散落着血玉碎片和半块镇邪司令牌。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他摸向胸口，发现血玉己经与皮肤融为一体，形成一道红色的纹路，而手中的令牌上刻着“丙戌年，炼魂第七窟”，正是他父母遇害的年份。
“龙皓哥哥……”
微弱的呼唤声从坟堆中传来。龙皓警惕地起身，只见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小女孩从墓碑后走出，脸上有一道与他相似的伤疤，怀中抱着一只血玉雕琢的小狐狸——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摆件。
“你是……”龙皓瞳孔剧震，那小女孩的眉眼竟与记忆中夭折的妹妹一模一样。
小女孩抬起头，左眼是正常的褐色，右眼却泛着幽冥界特有的幽蓝，嘴角扯出天真又诡异的笑容：“哥哥，镇邪司的人说，只要集齐西块血玉，就能打开幽冥之门见到爹娘……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远处的树林突然传来铁链拖地声，无数黑影在树间晃动，每道黑影的手腕上都缠着镇邪司的锁链。龙皓握紧拳头，逆阳决在体内灼烧，这次他没有感到疼痛，反而有一股暖流顺着血玉纹路蔓延全身。
“好，我们一起去。”龙皓伸手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泥污，指尖触到她右眼下方的胎记——那是母亲常年佩戴的血玉形状，“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先让镇邪司知道，龙家的血脉，不是他们想祭就祭的。”
乱葬岗的浓雾中，镇邪司的阴魂兵正在逼近，而龙皓怀中的血玉碎片开始自动拼接，红光映照着他和小女孩的影子，在墓碑上投出两道修长的、带着獠牙的鬼影。与此同时，百里外的镇邪司总部，指挥使望着手中的血玉罗盘，罗盘上代表龙皓的红点突然分成两个，其中一个红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幽冥界入口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