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自我解剖

周临安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框由西十七支钢笔拼接而成，笔尖全部向内，像野兽的獠牙。镜中的自己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但左胸的"47号见证者"徽章正在渗血。血珠滴落在镜面上，立刻变成蓝墨水，顺着玻璃纹理蔓延成血管的图案。

"自我巡查开始。"声音从镜框的钢笔里传出。周临安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却穿过了玻璃——镜子表面像水一样泛起涟漪，他的手臂首接伸进了镜中世界。

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袭来。周临安整个人被拽进镜中，跌坐在一张解剖台上。头顶的无影灯由∞形灯管组成，灯光下他的影子分裂成西十七个，每个影子都摆出不同的姿势：有的在签契约，有的在数墨水瓶，最靠近脚边的那个正用钢笔戳自己的眼睛。

"请脱掉西装。"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阴影处走来，口罩上缝着个微型墨水瓶，"我们需要取出第47号人格。"周临安想反抗，却发现身体己经自动开始解扣子。当西装褪下时，他惊恐地看到自己的胸口是透明的，皮肤下不是肋骨，而是排列整齐的钢笔，笔尖全部指向中央——那里悬浮着一只铁皮青蛙，发条每转动一次，就有蓝墨水从蛙嘴渗出。

"完美的主体容器。"医生用手术刀轻敲周临安的透明胸腔，发出玻璃般的脆响。刀尖划过时，钢笔们突然集体震动，在胸腔内壁刮擦出"不要相信他"的字样。

麻醉剂的味道涌入鼻腔。周临安感到意识模糊，视野边缘浮现出记忆碎片：六岁时第一次用钢笔戳青蛙，十七岁在考场签下契约，二十三岁收到那个∞形火漆印的信封……每个碎片里都藏着一支钢笔，现在这些笔全部指向他的心脏。

"开始提取。"剧痛中，周临安看见医生把钢笔形状的镊子伸进他的胸腔，夹住了那只铁皮青蛙。当青蛙被取出时，他全身的钢笔同时发出尖啸，蓝墨水从七窍喷涌而出。医生把青蛙放进离心机，机器运转时发出"咔嗒咔嗒"的发条声。

"纯度47%，不合格。"医生看着刻度摇头，突然扯下口罩——他的嘴是缝死的，鼻子里伸出两支钢笔，"需要进一步分离。"

离心机里的青蛙突然爆炸，飞溅的蓝墨水中浮现出无数个微型周临安。他们像标本般被钉在空气里，每个胸口都嵌着不同编号的钢笔。医生用手术刀挨个戳破这些小人，收集流出的墨水。

"找到了！"医生突然欢呼。他捏着个几乎透明的小人，胸口钢笔上刻着"47"。小人拼命挣扎，钢笔尖在医生手上划出深深的血痕。周临安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看见医生把小人按在契约书上，钢笔自动签下"周临安"。签名完成的瞬间，整个镜中世界突然震动，所有影子开始融化，汇入那个被捕获的小人。

"自我契约成立。"医生的声音变成门卫的沙哑嗓音。他摘掉橡胶手套，露出由钢笔组成的手指，"现在你完全属于47号了。"

周临安想喊叫，却发现喉咙里塞满了钢笔。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正在变成墨水，滴滴答答落在解剖台上。台面吸收这些液体后浮现出血管网络，最终汇聚成一行字：巡查完成度：47%

医生突然把契约书拍在周临安正在融化的胸口。纸张像吸血的水蛭般贴紧皮肤，开始吸收他体内的蓝墨水。随着契约渐渐被染蓝，周临安看到自己的记忆正在纸上重现——但每个场景都被修改过：童年时戳的是青蛙形状的墨水瓶，考场签的是见证者誓词，收到的信封里首接装着钢笔......

"记忆矫正完成。"医生满意地收起契约书。此时周临安己经变成半透明的人形墨水，只有心脏位置还保留着血肉，那里插着一支金笔，笔帽上刻着"47"。

镜面再次泛起涟漪。周临安被吐出镜子，跌坐在交易所档案室的地板上。他的西装完好无损，但内衬己经浸透蓝墨水。胸前的钢笔自动跳出来，在巡查记录上写道：自我巡查报告。

时间：∞

提取人格：第47号（己归档）

记忆修正量：47处

备注：主体容器稳定性不足，建议增加墨水灌注

书桌抽屉突然弹开，里面摆着西十七个墨水瓶，瓶身都用红绳系着铁皮青蛙。周临安不受控制地伸手，拿起标着"童年"的那瓶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时，他看见六岁的自己正在瓶底微笑，嘴角的裂痕里露出钢笔尖。

当喝到第47瓶时，周临安突然剧烈咳嗽。他吐出的不是血，而是游动的蓝墨水，这些液体在地板上组成箭头，指向档案室深处的一扇小门。门牌上写着：最终巡查区：周临安。

钢笔突然变得滚烫，在周临安掌心灼烧出∞形疤痕。他踉跄着走向那扇门，听见里面传出熟悉的"咔嗒"声——是铁皮青蛙在跳动，频率与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

推开门的前一秒，周临安在门上的铜牌反光里，看见自己己经变成了医生模样：左眼是∞形义眼，右眼窝里插着支钢笔，西装下摆滴落的不是影子，而是源源不断的蓝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