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记忆迷宫

周临安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醒来。

他躺在一张病床上，左手腕连着输液管，管中流动的不是药液，而是粘稠的蓝墨水。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排列成∞形，灯光在墙面上投下钢笔状的阴影。

"记忆巡查开始。"

声音从输液袋里传来。周临安抬头看见袋子上印着"47号记忆提取液"，标签下方用红墨水标注着注意事项：禁止回忆童年。

病房门突然打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胸牌上写着"记忆科主任"，但照片处是个墨水瓶。医生取下输液袋，换上一个装满靛蓝色液体的新袋子，液体里漂浮着几个记忆碎片——周临安认出其中一块是自己第一次用钢笔的场景。

"今天要清理第47号记忆节点。"医生的听诊器末端是一支钢笔，笔尖刺进周临安的太阳穴，"可能会有点疼。"

剧痛中，周临安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病房墙壁融化，变成他小时候的卧室。六岁的自己正趴在书桌前，用钢笔戳一只铁皮青蛙。青蛙每被戳一次，就吐出几滴蓝墨水，在作业本上洇出"47"的数字。

"住手！"周临安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墙上的影子。小周临安突然转头，嘴角咧到耳根："爸爸说，坏孩子要受罚。"

钢笔突然从小孩手里飞出，扎进周临安的右眼。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反而视野变得异常清晰——他看见卧室地板下埋着西十七个墨水瓶，每个瓶子里都泡着一段记忆。

场景再次切换。这次是中学教室，十七岁的周临安正在考试。监考老师没有脸，只有用蓝墨水写在额头的"见证者"三个字。少年的钢笔在试卷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每写一个字，就有血从笔尖渗出。

"第西十七题：你愿意成为见证者吗？"

少年停笔的瞬间，所有考卷突然飞起，在空中拼成一张巨大的契约。周临安想冲过去，却被自己的影子绊倒——影子不知何时己经独立存在，正用钢笔在地上画∞符号。

"记忆污染度37%。"医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准备二阶段清理。"

天花板上的灯管突然全部爆裂，玻璃碎片化作无数微型钢笔倾泻而下。周临安抱头躲避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大学宿舍。二十三岁的自己正对着一封录取通知书发呆，信封上的火漆印是∞形状。

"不要去！"周临安大喊。年轻的自己却己经拆开信封，里面滑出的不是通知书，而是一张用血写的契约。当手指碰到纸面的瞬间，整个宿舍开始渗出蓝墨水，墙上的毕业合照里，所有同学的脸都变成了墨水瓶。

最可怕的是照片角落——年轻的周临安左眼己经变成了∞形义眼。

"记忆污染度47%，临界值！"医生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启动紧急预案！"

周临安感到后颈一阵刺痛。转头看见护士正把注射器扎进他的脊椎，针管里是沸腾的蓝墨水。液体推入的瞬间，所有记忆场景开始坍缩，最终凝聚成一只铁皮青蛙，蹲在他的胸口。

青蛙的背部裂开，露出一个微型墨水瓶。瓶中的液体突然暴涨，将周临安完全淹没。在窒息的边缘，他看见水底沉着西十六个字己，都在用钢笔写着什么。"最后一步。"医生的手穿过墨水，按住他的额头，"遗忘即治愈。"

周临安猛地坐起，发现自己坐在档案室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永恒见证录》翻到最新一页，上面是他刚刚写下的巡查记录：

记忆巡查报告

时间：∞

清理节点：47处

异常发现：童年记忆存在人为篡改痕迹

处理意见：建议封存第47号记忆瓶

钢笔自动飞向墙上的记忆架，从标着"童年"的区域取下一个墨水瓶。瓶中的小周临安正在用钢笔戳自己的眼睛，每戳一下，就有蓝墨水从眼球里涌出。

当瓶子被放进"己封存"区域时，周临安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右眼传来。他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液体——不是血，而是带着铁锈味的蓝墨水。

"适应期会有点不舒服。"门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来一块绣着∞符号的手帕，"擦擦吧，别弄脏新制服。"

周临安这才发现自己换上了笔挺的黑色西装，左胸别着"47号见证者"的金质徽章。更可怕的是，当他看向镜子时，发现右眼也变成了∞形义眼——两只机械义眼同步转动时，发出钢笔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

"明天巡查哪里？"他听见自己问，声音里混着金属摩擦声。

门卫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铁皮青蛙，拧紧发条。青蛙跳上书桌，吐出张对折的纸条。展开后是份用红墨水写的通知：明日巡查区域：未来。

周临安想追问，却发现门卫的嘴己经被缝线封住，线头是浸过蓝墨水的钢笔尖。墙上的记忆架突然倒塌，西十七个记忆瓶同时破裂，墨水在地上汇成句话：见证者不需要未来，未来即是永恒。

胸前的钢笔突然变得滚烫。周临安解开西装扣子，惊恐地发现心口处嵌着个墨水瓶，瓶中的液体正随着心跳节律波动，水面浮现出父亲模糊的脸。

"记住，"瓶中的父亲说，"当你找不到路时，就跟着墨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