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墨色永恒

周临安站在交易所的洗手间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眼的∞形义眼在荧光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眼窝边缘渗出几丝墨水，顺着脸颊滑落。他伸手去擦，指尖却沾上了黏稠的靛蓝色液体。

"第西十七号，该上岗了。"门外传来门卫沙哑的声音。周临安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截缺失的食指不知何时己经长出了一支钢笔，笔尖闪着寒光。他试着活动手指，钢笔就像天生就长在那里一样灵活。

洗手间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镜面上浮现出一行行蓝色字迹：值班表。

今日巡查区域：B3档案室、47楼会议室、地下金库。注意事项：保持墨水充足，按时记录，不得与活人交谈。最后一个"谈"字还没完全显现，水龙头突然自动打开，喷出的不是水而是冒着热气的蓝墨水。周临安下意识后退，却撞上了一个人。

"第一次值夜班？"

穿藏青色制服的门卫站在他身后，胸牌上的"47"被墨水晕染得模糊不清。这人递来一盏黄铜墨水瓶，瓶身上刻满细小的∞符号。

"带着这个，"门卫的左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露出和周临安一样的义眼，"B3的老家伙们脾气不好。"

周临安接过墨水瓶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瓶底挣扎。他刚要打开瓶盖，门卫就按住了他的手。

"等到了B3再开。"门卫咧嘴一笑，露出被墨水染蓝的牙齿，"它们喜欢新鲜空气。"

电梯下行时，周临安注意到控制面板上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按钮——∞符号。当他盯着看时，按钮突然渗出墨水，在金属面板上画出一个小箭头，指向B3。

电梯门在B3层打开时，一股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走廊的荧光灯管上挂满了墨水瓶，每个瓶子里都泡着一张人脸。最靠近电梯的那瓶里，周临安认出了会计师的脸，他的嘴唇正在玻璃内侧蠕动，像是在重复某个词。

"记录本在尽头。"门卫推了他一把，"记得用红墨水写日期。"

周临安往前走时，两侧的墨水瓶纷纷转向他。瓶中人脸的表情从麻木变成贪婪，有几个甚至开始用头撞击玻璃。当他经过第47个墨水瓶时，瓶盖突然弹开，一只苍白的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了他胸前的钢笔。

"新人！"瓶中人嘶哑地喊道，"我要申诉！"

其他瓶子立刻沸腾起来。几十只手同时伸出玻璃瓶，在空中胡乱抓挠。周临安胸前的钢笔被拽得笔尖弯曲，一滴红墨水滴在那只手上，皮肤立刻冒起白烟。惨叫声中，所有手都缩回了瓶子里。

档案室的门上钉着一块铜牌："第西十七号见证者专用"。锁孔是一个∞形的墨水瓶图案。周临安刚把胸前的钢笔插进锁孔，就听见里面传来铁皮青蛙的"咔嗒"声。

门后是一间圆形大厅，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桌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每个符号中心都钉着一支钢笔。周临安数了数，正好46支。

"坐下吧。"一个声音从天花板传来。抬头看见无数墨水瓶倒悬在空中，瓶口垂下一根根红线，末端系着老式钢笔，"把今天的见闻写进总账。"

周临安刚在书桌前坐下，桌上的墨水瓶就自动跳到他面前。瓶盖弹开的瞬间，一只铁皮青蛙从瓶口爬出，蹲在瓶沿上转动发条。随着"咔嗒"声，瓶中的蓝墨水开始沸腾，冒出一个个气泡，每个气泡里都闪过一个画面：穿红裙的小女孩在数墨水瓶、医生用钢笔做手术、门卫在更换义眼......

书桌抽屉突然弹开，里面躺着一本皮质账簿。封面用红墨水写着"永恒见证录"，翻开第一页，周临安看见自己的照片贴在右上角，照片里的他左眼己经变成了∞形义眼。

钢笔自动从右手分离，笔尖扎进他的左手腕。流出的血在纸上晕开，变成一行行工整的记录：

第西十七号见证者首次履职记录

时间：∞

巡查区域：B3档案室（异常活跃）、47楼会议室（空缺）、地下金库（未开启）

特别事件：申诉未受理（红墨水消耗1毫升）

写到最后一行时，钢笔突然剧烈颤抖。墨水从笔尖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面镜子。镜中的周临安穿着笔挺西装，正在给一个穿病号服的人做记录。病号服挣扎时，西装周临安首接用手上的钢笔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那是上一位。"天花板上的声音说，"他太心软了。"

镜子碎裂，碎片变成一群钢笔，飞向书桌中央。46支旧钢笔突然立起，笔尖全部指向周临安。他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低头看见自己的钢笔正在往心脏位置钻。

"别怕，"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你就是真正的见证者了。"

剧痛中，周临安看见书桌的木头纹理开始流动，变成一条条血管。46支钢笔像输液针头般扎进血管，吸食着里面流动的蓝墨水。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看见的是自己的钢笔完全没入胸口，笔尖从后背穿出，在椅背上刻下一个∞符号。

"记录完成。"声音贴着他的耳朵说，"欢迎加入永恒。"

周临安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站在交易所大厅。落地钟显示4:47，但秒针静止不动。玻璃门映出他现在的模样：西装笔挺，左眼是∞形义眼，胸前别着一支金笔——笔帽上刻着"47"。

口袋里有什么在震动。摸出来一看，是那只铁皮青蛙，背上的发条正在自己转动。随着"咔嗒"声，交易所所有门窗同时渗出蓝墨水，在地上汇成一行字，明日巡查区域：人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