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八棺·仁心疫种

终南山飘落的血色花瓣渗入青砖缝，长安城化作绯红地狱。卖炭翁老孙头痴笑着捧起花瓣塞入口中，齿缝间突然爆出星晷木嫩芽，喉管被枝条撑裂时仍在哼唱童谣：“银夜葬，万疫醒，九龙骨作引魂灯……”

陈玄礼的玄甲军砍断疯长的花藤，断口处喷出的汁液竟在半空凝成《疫神经》残页。士卒触及书页的刹那，右肩浮现黑影胎记——胎记内里的《连山易》卦象如活虫蠕动，蚕食着他们的从军记忆。

“守坤位！”阿依莎的白骨舟碾过花海，冥火在离火位燃起屏障，“施青囊进第八棺多久了？”

“三个时辰。”僮人向导的土遁术掀起地皮，露出底下森白的婴孩颅骨堆，“星晷母树的根在吃死人脑子……开棺那刻就在吃！”

棺里乾坤

第八棺内部是座倒悬的青铜医馆。药柜抽屉里塞满人眼泡制的“明目散”，房梁悬挂着肠衣缝制的《黄帝内经》，而大堂问诊台前，坐着具与施青囊别无二致的骸骨——它的指骨正捏着银针，给排队候诊的疫鬼刺穴放血！

“欢迎回家。”骸骨的下颌骨咔嗒作响，疫神黑影从它胸腔钻出，“看看这些病人，都是因你‘仁心’而死的……”

黑影挥袖，墙壁浮现走马灯：

第一世银夜为救瘟疫屠城的孩童，将带病者锁入地窖活埋；

第三世他剖开染疫妻子的肚腹，取出未成形的胎儿制药；

第六世……

“住口！”施青囊的伏羲骨针刺穿灯影，灯火却化作笑面疫孢子炸开。吸入孢子的刹那，前世记忆如毒藤绞脑——他看见自己握着李淳风递来的毒药，喂进蒙面少女口中！

仁心为牢

医馆后堂堆着七口陶瓮，每口瓮里封存着银夜一世剥离的“仁心”。第一瓮的仁心己腐烂生蛆，蛆虫拼出“痴”字；第三瓮的仁心干瘪如核桃，刻着“妄”字；而第七瓮剧烈震颤，瓮口渗出施青囊的血！

“仁心过剩便成疫种。”疫神黑影抚过陶瓮，“你治好的每个病患，都在滋养它们……”

黑影突然撕开自己胸膛，露出瓮中跳动的仁心——那竟是星晷木雕成的施青囊面容！木纹间流淌着长安百姓的笑面疫菌丝，每根菌丝都连着终南山外的患者。

“杀了我，笑面疫即刻爆发。”疫神的木脸露出银夜式悲悯，“或者……成为新的疫种容器。”

阿依莎的冥火突然穿透棺壁：“坎水位要塌了！”

施青囊的补天石碎屑迸发强光，前世记忆如熔岩喷涌：

第六世银夜在毒杀母亲前夜，曾将半块玉珏埋进她枕中；

那玉珏纹路与疫神胸口的星晷木心完全吻合；

而李淳风窥天镜映出的未来里，黑袍人手中攥着的正是此物！

“原来你怕这个……”他猛然将伏羲骨针刺入自己心口。金血喷溅在第七陶瓮上，瓮中仁心突然爆裂，窜出的星晷木根须缠住疫神！

“你竟敢烧仁心？！”疫神在根须间尖啸，“没有仁心你算什么医者！”

“医者救人，不救虚名。”施青囊引燃离火符，火光中浮现蒙面少女消散前的笑靥。

第八棺在烈焰中崩塌。疫神的黑影挣扎着爬向棺椁深处的青铜星盘，盘上嵌着九片逆鳞——正是敖青被抽干的护心鳞！

“开归墟门……需要龙血……”疫神将最后片逆鳞按入星盘凹槽。

星盘骤然倒旋，终南山上空裂开黑洞。初代烛龙的颅骨从黑洞探出，眼眶内悬浮的黑色太阳己膨胀至三丈宽，日冕中伸出无数菌丝触手，首插长安百坊！

“坤地兑泽，封！”阿依莎的白骨舟撞向菌丝，冥火却被黑日吞噬。

陈玄礼的雷符阵在菌丝下溃散，士卒肩上的黑影胎记渗出脓血。

僮人向导的土遁术崩解，地底钻出的星晷木根须反缠住他双腿……

施青囊腕间的银发突然飞向黑日。发丝在日冕中重组成杨贵妃的虚影，她捧出心口跳动的补天石——那石头里嵌着半块玉珏，与疫神所惧之物一模一样！

“青囊……”她的虚影在菌丝绞杀中消散，“归墟海眼……有你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