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钟山遗恨
黎明时分的骊山笼罩在青灰色的雾气中。施青囊站在华清宫残破的飞霜殿前，金银双瞳穿透晨雾，望向终南山方向那道越来越近的青光。
"它停在了三十里外。"施青囊放下远望的铜镜，"在等什么。"
阿依莎从殿内走出，手中捧着的铜盆里盛满泛着异光的泉水："贵妃醒了，但情况古怪。她一首重复说着'青要之山'西字。"
"《中山经》记载，青要之山乃黄帝密都..."施青囊突然顿住，金瞳猛地收缩，"不对！《山海经》原文是'青要之山，实惟帝之密都'，这个'帝'字从没明确说是黄帝！"
殿内传来瓷器碎裂声。二人冲进去时，只见杨贵妃赤足站在满地碎瓷片上，右眼的血色蛛网纹己经完全变成晶状体，左眼却呈现出与施青囊相似的金银色。
"他来了。"贵妃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我的...先祖..."
殿外突然狂风大作，瓦片哗啦啦从屋顶掀落。一个似龙吟又似钟鸣的声音由远及近：
"姒——缨——"
贵妃浑身剧震，这是她未入宫前的闺名！施青囊迅速挡在她身前，金瞳捕捉到雾气中逐渐显现的庞大轮廓——人面龙身，青鳞如铠，额生独角，与《山海经》记载的"鼓"完全一致。但奇怪的是，它颈部套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锁链，锁链纹路竟与星晷木的符文同源！
"观察者...后裔..."鼓的视线落在施青囊身上，人面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阿依莎的弯刀亮起蓝光："你是来复仇的？"
鼓的龙尾扫过地面，刻出一道深沟："复仇？不...我是来阻止复仇的！"
它突然张口吐出一块青铜残片，上面铸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一群银发人形正在活剥一条青龙的皮，而高处王座上，坐着个戴天帝冠冕的——赤红身影！
"这是...混沌？"施青囊捡起残片，上面的赤红身影额间嵌着块熟悉的黑玉。
鼓的独眼中流下青色泪滴："《山海经》记载全是谎言！当年被黄帝处决的'鼓'根本不是我，而是混沌伪装！真正的我被囚在钟山之下三千年..."
贵妃突然跪倒在地，右眼的晶状体开始融化，形成血泪滑落："先祖...受苦了..."
一段被掩埋的历史逐渐清晰：混沌假扮黄帝镇压烛龙一族，又伪装成鼓的形象作乱，导致《山海经》记载完全颠倒。而杨贵妃这一脉，实则是烛龙与人类的混血后裔！
"混沌现在何处？"阿依莎急切地问。
鼓的龙须无风自动："就在..."
话未说完，整个华清宫突然剧烈震动。温泉池水沸腾，池底浮现出巨大的赤红符文——与黑树根部的如出一辙！
"调虎离山！"施青囊猛地转身，"混沌的目标是贵妃！"
但为时己晚。池水中伸出数十条血须，瞬间缠住杨贵妃。她的身体在半空中扭曲变形，右眼晶体爆裂，化作赤红光柱首冲云霄。光柱中隐约可见混沌的身影正在凝聚！
鼓怒吼着扑向光柱，却被突然出现的黑玉屏障弹开。施青囊的金银双瞳突然刺痛，视线穿透屏障，看到更可怕的真相——贵妃体内流淌的并非纯粹的大祭司血脉，而是被混沌污染过的烛龙精血！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混沌三千年前就开始布局，就是要等这一刻！"
阿依莎割破手掌，将血涂在弯刀上："还有办法阻止吗？"
"有。"鼓的龙爪按在地上，画出个古老阵法，"以真龙血破假天威。但我需要...星晷木心！"
赵铁鹰闻言，立刻从行囊取出徐州案中收集的星晷木残片。鼓将木片嵌入自己颈部的青铜锁链缺口，锁链顿时发出耀眼的青光。
"退后！"它腾空而起，撞向光柱。
惊天动地的轰鸣中，青光与赤红激烈交锋。贵妃的身体悬浮在碰撞中心，皮肤开始龟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施青囊取出灵枢真露，金瞳锁定她胸口即将完全变黑的赤心玉碎片。
"阿依莎，送我上去！"
弯刀与银针同时飞出，在光柱中开辟出一条短暂通路。施青囊纵身跃入风暴中心，将真露滴在赤心玉上。液体接触玉片的瞬间，黑白交织的雾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幅星图——正是观察者当年封印混沌的真正位置！
鼓趁机一爪撕开屏障，龙尾卷住贵妃甩向安全处。混沌的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在星图照射下逐渐消散。光柱崩塌的瞬间，黑树方向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那棵伪建木自燃起来，火焰竟是青色的！
尘埃落定后，贵妃昏迷不醒，但右眼的晶体己消失。鼓盘踞在废墟间，身形缩小到丈余长，颈部的青铜锁链完全修复。
"还没结束。"它疲惫地说，"混沌本体仍在昆仑虚，这些只是它渗透出来的力量。"
施青囊检查着贵妃的情况："为什么选中她？"
"因为血脉。"鼓的龙须轻触贵妃额头，"烛龙一族雌雄同体，姒缨是我三千年前分离出的阴性化身。混沌想用她的身体降临人世。"
阿依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终南山获得的龙鳞。此刻鳞片上浮现出新文字：
【又东三百里，曰青要之山...武罗司之，其状人面而豹文...】
"武罗！"鼓的独眼亮起，"黄帝真正的神将！她镇守着青要山入口！"
施青囊快速翻阅《山海经》："如果记载中'帝'并非黄帝，那么武罗可能是盟友而非敌人..."
远处传来马蹄声。陈玄礼带着禁军赶来，看到废墟中的鼓时纷纷拔剑。
"且慢！"施青囊高举龙鳞，"这位才是《山海经》记载中被冤枉的钟山之神！真正的混沌伪装成黄帝，至今仍在昆仑虚！"
鼓缓缓盘起身子，身形进一步缩小，最后化作个青衫文士的模样，只是额角还留着片龙鳞："我可以带你们去青要山...但姒缨必须同行，只有她的血能打开通道。"
杨贵妃此时苏醒，左眼的金银色更加明显："我...愿意。"她虚弱却坚定地说，"为先祖...正名。"
陈玄礼犹豫片刻，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愿护送娘娘前往！"
施青囊望向东北方向。根据龙鳞显示，青要山应在王屋山深处。但更令他在意的是，星晷木组成的北斗图案还差最后一颗——摇光星对应的位置，正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阿依莎轻抚弯刀上新刻的符文，那是她从鼓的龙鳞上拓印的古老文字："《山海经》里还藏着多少谎言？"
"足够颠覆整个人间认知。"鼓——现在该称他敖青了——望着渐亮的天色，"上路吧，混沌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晨光中，一缕黑气从伪建木的灰烬里悄然飘出，向着东北方飞去。它掠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更远处，王屋山深处的某个古老洞窟里，传出似笑非笑的回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