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铜断碑
王屋山深处的雾气带着铁锈味。施青囊拨开挡路的藤蔓，龙鳞在掌心微微发烫——这是接近第七株星晷木的征兆。身后队伍中，化作人形的敖青突然停步，龙鳞下的肌肉绷紧。
"有血腥气。"他鼻翼微动，"新鲜的。"
陈玄礼立刻示意禁军戒备。阿依莎蹲下检查地面，发现几滴尚未凝固的血珠："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了。"
血迹延伸向山腰处的破败道观。观门上的匾额只剩"摇光"二字，檐角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摇光星对应的星晷木..."施青囊的金银瞳孔微微收缩，"小心，这里不对劲。"
道观内部比外观更加残破。正殿的三清像被人为捣毁，碎片拼成个诡异的符号——与混沌信徒胸前的黑玉形状一致。殿中央的地砖被撬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是官府的人。"赵铁鹰捡起块腰牌，"长安不良人的标记。"
阶梯尽头是个圆形地宫，墙壁上嵌着七盏长明灯，按照北斗形状排列。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地宫中央——第七株星晷木被齐根锯断，只留下个树桩，断面处渗出暗红色树脂。
"星晷木被毁了？"阿依莎难以置信地抚过树桩。
施青囊却摇头："不，是移植。看这里——"他指向树桩周围的泥土，"有拖拽痕迹通向那边。"
痕迹尽头是块被掀开的青石板，下面藏着半截青铜碑。碑文用古老的象形文字书写，大部分己被利器刮花。敖青的瞳孔瞬间变成竖线："这是...龙章文！"
杨贵妃突然踉跄上前，右眼尚未痊愈的伤处渗出淡金色液体。那些液体滴在碑文上，竟让部分模糊的文字重新显现：
【黄帝历西十七年，混沌假帝形，囚烛龙于钟山。观察者银夜识破，联合武罗...】
后面的关键部分被彻底磨灭。但最下方的落款处，有个清晰的掌印——五指修长，掌心却有着龙鳞纹路！
"银夜..."施青囊轻触那个名字，金瞳突然刺痛。前世记忆碎片闪现：银发及腰的自己，与一位青衣女子在星空下立誓...
敖青猛地抓住他的肩膀："你是银夜转世？！难怪能驾驭双玉之力！"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长明灯一盏接一盏熄灭，黑暗中传来鳞片摩擦声。阿依莎的弯刀亮起蓝光，照出个骇人景象——西周墙缝里钻出无数赤红小蛇，每条蛇头上都长着微型人面！
"烛阴子嗣！"敖青暴退数步，"它们本该随烛龙被囚...怎么会..."
蛇群如潮水般涌向青铜碑。施青囊迅速取出灵枢真露洒在碑上，液体接触青铜的瞬间，碑文剩余部分全部亮起金光。小蛇们发出婴儿般的啼哭，纷纷退避。
借着金光，他们终于看清被刻意磨损的关键部分：
【...于青要山设局，假意斩杀鼓，实封印混沌分魂于《山海经》内。银夜以身为引，化星晷七株镇西方...】
"什么？"阿依莎惊呼，"《山海经》是...封印容器？"
更惊人的是接下来的文字：
【混沌本体逃逸，誓言千年后归来。银夜留预言：当双玉重光，七晷再现，持龙鳞者当...】
最后几个字完全模糊。杨贵妃突然捂住右眼痛呼："他在我脑子里说话...说'昆仑之墟，黄泉之门'..."
一阵阴冷的笑声从地宫顶部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个黑影倒挂在穹顶，正是本该死在长安的周朴！他的胸口仍嵌着那块黑玉，但玉中多了条游动的小蛇。
"聪明..."周朴的声音带着蛇类的嘶嘶声，"可惜晚了。《山海经》的封印己经松动，混沌大人很快就能..."
敖青突然现出原形，一爪拍向穹顶。周朴的身体像陶器般碎裂，但黑玉却化作流光遁走。碎裂处露出个隐藏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半卷竹简——正是《山海经·西山经》的原始版本！
施青囊展开竹简，上面的文字竟会自行移动重组，显现出隐藏内容：
【又西三百里，曰昆仑之丘，实惟帝之下都。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所在。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燃。有巫咸国在焉，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
"这不是地理记载..."施青囊的金瞳看穿文字背后的影像，"是封印结构图！"
竹简末尾附着幅微缩地图，显示昆仑虚入口不在西北，而在王屋山与太行山交界处的某个峡谷。更诡异的是，图上标注的"黄泉之门"旁，画着个与杨贵妃右眼晶体完全相同的符号！
敖青恢复人形，面色凝重："混沌故意引我们去昆仑虚...这是个陷阱。"
"但我们必须去。"杨贵妃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右眼伤处完全愈合，露出金银双色的瞳孔，"我的血脉在呼唤那里。"
陈玄礼突然拔剑指向她："你不是贵妃娘娘！你是谁？"
"她既是姒缨，也是烛龙阴性化身。"敖青挡在两人之间，"三千年的封印正在消解，所有相关者都会逐渐觉醒前世记忆。"
阿依莎检查着竹简："这上面说需要'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才能进入...是什么意思？"
施青囊却看向敖青颈部的青铜锁链："不是真蛇。青蛇指龙族，赤蛇指..."他指向自己异色的双瞳，"赤心玉的力量持有者。"
地宫再次震动，这次更加剧烈。众人匆忙撤回道观外，只见整座山体都在摇晃，远处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
"混沌在加速苏醒！"敖青望向东北方，"去黄泉之门需要三样东西：完整的《山海经》竹简、烛龙之血，以及..."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他凝重的面容：
"一个自愿献祭的观察者。"
施青囊默默摸向自己的金银双瞳。前世记忆越来越清晰，他渐渐明白自己转世的意义——银夜当年留下的，不仅是个预言，更是一个未完成的使命。
山路上，不知何时弥漫起淡红色的雾气。雾中隐约可见人影绰绰，仿佛有支无形的军队正在集结。最前方的那个身影，头顶戴着似曾相识的冠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