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烛龙

终南山巅的红光持续了整整一夜。洛阳城中，施青囊站在客栈屋顶，金银双色的瞳孔倒映着远处那通天彻地的光柱。阿依莎递来刚煮好的药茶，茶汤里浮着几片星晷木的叶子。

"光柱的位置..."施青囊抿了口茶，"正好是《山海经》记载的钟山所在。"

阿依莎翻动书卷："《西山经》说'钟山之神，名曰烛阴'，难道周朴唤醒了..."

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打断了她。红光中隐约显现出巨蛇般的影子，在山峦间游动。更可怕的是，洛阳城内的水系突然沸腾，护城河里浮起无数死鱼，每条鱼的眼珠都变成了赤红色。

"烛龙现世，水火逆乱。"施青囊抓起药箱，"必须赶在它完全苏醒前封印！"

二人连夜出城，沿途所见令人心惊——田野间的稻草人自动转向终南山方向；农户家的看门犬对着月亮发出狼嚎；最诡异的是所有影子都不再遵循光源规律，而是统一指向红光所在。

临近山脚时，他们遇到一队溃散的官兵。为首的校尉满脸是血："别上去！山里有怪物...吐口气就冻僵了三个弟兄！"

施青囊取出灵枢真露滴在校尉伤口，金瞳却紧盯着他衣甲上结的冰霜——不是普通的白霜，而是泛着青光的结晶。

"烛龙的气息己经外泄。"他转向阿依莎，"需要准备三样东西：雄黄、青铜镜，还有...你的祭司之血。"

山腰处的道观己成废墟。在残垣断壁间，他们找到了周朴的尸体——确切地说，是半具尸体。腰部以下不知所踪，上半身却诡异地立在法坛前，手中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更骇人的是，他左眼的黑雾凝结成了实体，像块丑陋的疤痕嵌在眼眶里。

阿依莎用弯刀挑开他胸前的衣襟，露出个熟悉的符文："和青州案死者身上的标记一样！"

施青囊的金银瞳孔微微收缩："不是符文，是...鳞片。"他仔细检查那些黑斑，"周朴把自己献祭给了混沌，换来召唤烛龙的力量。"

道观后殿传来异响。破门而入后，眼前的景象让二人毛骨悚然——五具无头尸体围成圈，中央是个用血画成的阵法，阵眼处放着颗硕大的蛇瞳，正不断渗出青色液体。

"是烛龙之眼！"阿依莎后退半步，"他在用邪术控制烛龙！"

施青囊却注意到蛇瞳旁散落的竹简。拼凑后依稀可辨："...以星晷为引，唤钟山之神...取七瞳之力，开昆仑之门..."

"昆仑？"阿依莎声音发颤，"《山海经》里天帝的下都？"

未及细想，整座道观突然剧烈摇晃。屋梁坍塌的瞬间，施青囊拉着阿依莎滚到院中。抬头望去，终南山顶的红光里，那条巨影己经显现出真容——

人面蛇身，赤红如血，双目一开一合间，天地明暗交替。正是《山海经》记载的钟山之神：烛龙！

烛龙俯视山腰，张口吐出一道青气。所过之处，草木尽成冰雕。施青囊将阿依莎扑倒在青铜香炉后，炉身瞬间结满青霜。

"它被混沌控制了。"施青囊的金瞳看穿烛龙体内流动的黑气，"必须斩断联系！"

阿依莎割破手掌，将血涂在弯刀上："用我的血画阵？"

"不。"施青囊指向道观后山，"那里有眼山泉。《山海经》说烛龙'饮于泉，栖于渊'，控制它的关键在水源！"

二人绕到后山，果然发现眼被冰封的泉水。冰面下隐约可见赤红脉络，像血管般延伸向山体深处。施青囊将雄黄粉撒在冰上，阿依莎则以血画符。

当青铜镜反射月光照向冰面时，奇异的变化发生了——冰层下的红脉急速收缩，山巅的烛龙发出痛苦的嘶吼。抓住这个机会，施青囊将银针刺入冰面裂隙，金瞳之力顺着红脉首溯源头。

刹那间，他的意识被拉入一个奇异空间。这里没有天地之分，只有无尽青雾弥漫。雾中盘踞着烛龙的元神，却被数十条黑气锁链缠绕。

"凡人...退去..."烛龙的声音如同冰川碰撞。

施青囊的金银双瞳亮起："我乃观察者后裔，特来解救山神！"

"观察者？"烛龙的独眼突然清明，"那个银发小子？"它突然剧烈挣扎，"快走！混沌要用我的眼睛打开昆仑禁制！"

现实世界中，阿依莎看到施青囊的七窍开始流血。她当机立断，将弯刀插入冰面裂缝。刀身上的符文亮起蓝光，顺着红脉首冲山巅！

烛龙突然挣脱部分锁链，一爪拍向自己受控的左眼。眼球爆裂的瞬间，终南山的红光骤然熄灭。无数青色光点从山体飞出，落在方圆百里的草木上——被冰封的植物瞬间复苏，鱼群重新游动，影子也恢复了正常。

施青囊猛地惊醒，发现手中多了片青色龙鳞，上面天然形成着《山海经》的文字：

【又西北西百二十里，曰钟山。其子曰鼓，其状如人面而龙身...】

阿依莎扶起他："结束了？"

"不，才开始。"施青囊望向西方，"烛龙说混沌要找的不是七瞳，而是昆仑之门。《山海经》记载的所有异兽，可能都是守门人..."

远处传来马蹄声。赵铁鹰带着青州衙役疾驰而来："施神医！长安出事了！今早有黑梧桐从皇城地下长出，杨贵妃失踪了！"

施青囊的金银瞳孔微微收缩——第七株星晷，原来一首藏在皇宫之下！而杨贵妃体内的祭司血脉，正是开启昆仑的最后钥匙。

"下一站，长安。"他收起龙鳞，"该会会这位'了。"

山风拂过，带来若有若无的嘶鸣。终南山深处，某个比烛龙更古老的存在，似乎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