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的起源

终南山巅的风如刀割。施青囊盘坐在观星台上，这是青囊洞天最高处，一座半圆形的石砌平台，中央刻着复杂的星图。五页命门残篇悬浮在他周围，排列成五芒星状，散发着柔和的青光。

山下，洛阳城上空的血云己经遮蔽了半边天空，即使白昼也如同黄昏。阿依莎站在平台边缘，琥珀色的眸子映着远处的血色，手中紧握符文弯刀。

"开始了。"施青囊深吸一口气，银瞳与金环同时亮起。

命门残篇上的金字脱离玉简，在空中交织成网，将施青囊笼罩其中。第一个字触及他额头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他站在一片浩瀚星海中，脚下是旋转的银河。远处，一群银发长袍的身影正围着一团赤红能量施法。那些人的面容与施青囊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银灰色的眼睛。

"观察者议会..."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是他自己的，却又多了千年的沧桑。

画面变换。赤红能量突然暴走，击穿维度屏障，坠向一颗蓝色星球。观察者们紧急商讨，最终决定派出追捕队，由最年轻的成员——施青囊的前世——带队。

下一幕，他看到了远古的中原。赤红能量分裂成两半，一半坠入西域沙漠，一半落入终南山脉。观察者们也兵分两路，施青囊的前世追踪到终南山，发现赤心玉己经融入一个婴孩体内。

"这是..."施青囊的意识在幻境中震颤。

"你的起源。"那个沧桑的声音回答，"你选择了与宿主共生，而不是强行剥离。"

画面快速闪动。他看到自己前世如何将《黄帝外经》分散藏匿，如何安排大祭司一脉世代守护西域赤心玉，如何在临终前将记忆封印，投入轮回...

突然，赤红的浪潮吞没了所有画面。血神的声音如雷霆炸响：

"观察者！你困不住我！"

施青囊的魂魄被撕成两半，一半是今生的医者，一半是前世的观察者。记忆如岩浆灌入，千年积累的知识、情感、责任，几乎撑爆他现世的灵魂。

"啊——！"现实中，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七窍渗出金红色的血丝。

阿依莎想冲上前，却被冷清秋拦住："不能打断！这是魂魄劫！"

幻境中，施青囊跪在星海间，承受着记忆融合的剧痛。最痛苦的并非知识本身，而是那种时空错位感——他同时是悬壶济世的大夫，又是守望星空的观察者；既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又是活了千年的存在。

"平衡..."他用尽力气回忆医道，"万物负阴而抱阳..."

随着口诀，魂魄的撕裂感开始减轻。他渐渐能同时驾驭两世记忆，如同医师同时把握阴阳脉象。当最后一丝痛苦转化为清明时，幻境突然扩展，展现出当年血神的真面目——

那根本不是什么邪神，而是一个濒死文明的最后希望！为了躲避宇宙灾变，他们将整个文明的精华压缩成两颗"心玉"，穿越维度寻找新家园。但在穿越过程中，心玉被混沌腐蚀，变成了嗜血的怪物。

"原来如此..."施青囊在震撼中醒悟，"血神本是救世之物..."

幻境消散，他猛地回到现实，发现自己仰躺在观星台上，全身被汗水浸透。阿依莎正用沾了灵枢真露的布巾擦拭他额头的血迹。

"三天了..."她声音哽咽，"你再不醒来，我就要..."

施青囊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自己的视野完全不同了。银瞳能看到灵气流动，金环可辨魂魄强弱。更奇妙的是，体内两股力量不再冲突，而是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循环。

"魂魄劫过了。"他握住阿依莎的手，"我知道血神的真相了。"

冷清秋递来水囊："什么真相？"

"它本是另一个世界的救世主，在穿越维度时被扭曲。"施青囊望向洛阳方向，"观察者当年将它一分为二，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净化它，而不是毁灭。"

柳无思倒吸一口凉气："那现在..."

"穆罕的做法是错误的。血祭只会让血神更加扭曲。"施青囊展开命门残篇，上面的文字己经变化，"要真正解决危机，必须完成三劫中的最后一劫——生死劫。"

阿依莎读出新浮现的文字："'生死劫，需双玉合，灵肉祭，方得圆满'...这是什么意思？"

施青囊没有立即回答。通过新获得的观察者记忆，他完全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要彻底净化血神，必须有人同时容纳两块赤心玉，以自身为熔炉，重塑平衡。而这个人，九死一生。

"先解决洛阳的危机。"他站起身，指向远处的血云，"穆罕正在举行血祭大典，我们必须阻止他。"

五人迅速收拾行装下山。途中，施青囊详细解释了血神的来历和净化方法，唯独隐去了"灵肉祭"的真正代价。

当他们来到洛阳城外时，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整座城被血色雾气笼罩，城墙上爬满血管般的红色藤蔓。更可怕的是，守城的士兵眼睛全变成了红色，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提线木偶。

"血神己经控制了整座城..."柳无眠声音发抖。

施青囊右眼的金环微微发烫："不，还有生机。"他指向城南一角，"那里有银光闪烁，说明还有人未被控制。"

冷清秋眯眼细看："是太医署方向！"

"太医令孙邈。"施青囊突然想起什么，"他在龙渊阁前阻拦过穆罕，可能是故意为之。"

阿依莎从行囊取出几套衣物："我们混进去。现在全城大乱，正是机会。"

他们扮作逃难的富商家族，顺利混入难民潮中。城内街道上到处是茫然行走的百姓，眼中泛着淡淡的红色，像被某种力量引导着向皇宫方向移动。

越靠近皇宫，血腥味越浓。到承天门前时，他们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数百名百姓跪在广场上，手腕被割开，鲜血汇入中央的血池。血池上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赤心玉，足有磨盘大小，不断吸收着鲜血。

血池旁的高台上，杨贵妃身着红衣，正在跳着诡异的舞蹈。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引起血池翻涌，赤心玉随之涨缩。穆罕跪在台下，全身己经晶体化，像一尊人形赤心玉雕像。

"她在干什么？"柳无思小声问。

施青囊的银瞳穿透表象："血神正在通过她降临。赤心玉是媒介，血池是通道。"

阿依莎突然抓紧他的手臂："看那边！"

太医署方向，一队医官正悄悄靠近广场边缘，为首的正是太医令孙邈。他们手持银针和药瓶，似乎在布置什么。

"孙太医在设阵！"施青囊认出了那些方位，"是《禁方篇》里记载的'九宫锁邪阵'。"

就在此时，高台上的杨贵妃突然停下舞步，转头首视施青囊所在的方向。即使隔着数百步，那目光仍如实质般刺来。

"银瞳者..."她的声音不再是人类的音调，而是千万人合鸣的诡异声响，"你终于来了..."

全场百姓同时转头，无数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五人。血池沸腾，赤心玉爆发出刺目红光，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在血雾中凝聚——

血神本体，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