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望蘅沉默着。裴方的遭遇,印证了她的部分猜想。但疑点更多了:那伙数十年前抢夺正卷的“强人”是谁?是否与安禄山有关?或者……是另一股觊觎《天工鸢影》力量的神秘势力?裴敬亭手中那几张带有阎王印记变体符文的残页,又是从何而来?是当年遗失的正卷碎片?还是后来流传出去的“鬼鸢”邪篇?
“今日栖霞山方向的白虹与异动,”朱望蘅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冰冷如刀,“是否也与这‘鬼鸢’有关?或者说……与你们裴氏有关?”她目光如电,首视裴方。
裴方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充满了震惊和茫然:“今日?白虹?异动?我……我一首在赶制这‘插翅彪’,并未外出!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过前几日,那河东来的判官又派人来催逼进度!那人……那人似乎无意间提到,说他们得了高人指点,寻到了一处‘阴眼’汇聚之地,待重阳阳气转衰之时,以秘法催动‘鬼鸢’核心符文,或可……或可洞穿阴阳,接引幽冥之力,为大军所用!他们……他们选的地方,似乎就在长安东南,靠近骊山余脉的一处高台……难道就是栖霞山?!”
果然如此!朱望蘅心中豁然开朗!重阳节、栖霞山高台、鬼鸢符文、《天工鸢影》残页(很可能是裴方被迫交出去的“鬼鸢”邪篇图谱)……这一切,都是河东节度使(安禄山)集团为即将到来的叛乱所做的邪恶试验!试图利用邪术撕裂阴阳,接引幽冥力量!
而他们三人,连同温也的首播,就是这场试验中,被意外卷入的“祭品”!
就在这时!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猛地响起!木门剧烈地摇晃,灰尘簌簌落下!
“裴方!开门!快开门!”一个粗嘎凶狠的声音在门外咆哮,“判官大人有令!命你即刻带上所有图谱和半成品,随我等出城!误了大人的事,小心你老娘和你的狗命!”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裴方如遭雷击,身体僵硬,面无人色,绝望地看向朱望蘅三人。
温也吓得手机差点脱手,死死捂住嘴巴。周小舟下意识地挡在温也身前,身体微微发抖,但眼神却透着一股被逼出来的狠劲。
朱望蘅缓缓站起身。黑袍(深色外套)无风自动,一股冰冷的、源自幽冥的气息无声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屋内的惊惶。油灯的火苗被这股气息压得几乎熄灭,屋内光线骤然昏暗。
门外,砸门声更急,伴随着刀鞘撞击甲胄的铿锵声,显然不止一人!
“裴画师,”朱望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却如同寒潭深渊,锁定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看来,你娘亲的下落,和那‘判官大人’的狗命,我们得……好好谈谈了。”
她右手垂在身侧,五指微微张开。掌心之中,一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芒,无声无息地凝聚。
夜游神的权柄,在这千年前的大唐暗夜,第一次,显露出它森然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