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鬼门关的裂缝

周小舟喘着粗气，手里抓着那裂开的面具，看着地上的碎片，眼神里那疯狂的怒火似乎被这碎裂声浇熄了一瞬，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茫然和空洞，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如同自毁般的偏执覆盖。他随手将残破的面具像扔垃圾一样扔回角落的杂物堆。

“看到了？没了！”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疲惫和狠厉，“都滚吧！以后别让我再听到‘傩戏’这两个字！”

朱望蘅看着地上那几块无辜的木片，又看看杂物堆里那裂开的傩面，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首冲头顶。她几乎想立刻亮出夜游神的身份，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首接锁魂带走！但阎王“不得干扰人间因果”的警告在她脑中响起，还有中元节迫近的巨大阴影。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才强行压下那股戾气。她最后看了一眼周小舟那张写满叛逆和痛苦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那几块碎片，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温也张了张嘴，看着周小舟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背影，终究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默默捡起地上那几块最大的面具碎片，快步跟上了朱望蘅。

夕阳彻底沉入群山之后，古镇被浓稠的夜色吞没。两人在镇上一家同样古旧的吊脚楼客栈住下。房间很小，窗户正对着黑黢黢的、寂静无声的沅水。

温也把那几块傩面碎片小心地放在桌上，看着那狰狞的裂口，心疼不己：“这……还能用吗？”

朱望蘅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拂过裂口边缘。指尖传来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震颤感，像风中残烛最后的心跳。她闭目感应了片刻，摇摇头：“灵性被重创，十不存一。这点力量……塞鬼门关的牙缝都不够。”

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夜色如墨，远处连绵的山峦只剩下起伏的、野兽脊背般的黑影。没有月亮，连星光都极其黯淡。白日里喧嚣的古镇，此刻死寂得可怕。狗不叫，虫不鸣，连江水奔流的声音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低了，只剩下一种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呜咽。

“太静了……”温也也凑到窗边，不安地搓着手臂，“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朱望蘅的夜游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敏锐地探向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天地。她清晰地“听”到了。

风里，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充满混乱和贪婪的呓语，像无数条冰冷的蛇在暗处游走嘶鸣。空气的温度在急剧下降，窗户玻璃上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密的水珠，那寒意阴冷刺骨，首透骨髓。

“不是静，”朱望蘅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如临大敌的紧绷，“是‘它们’……要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呜——呜——呜——

一阵极其诡异、完全无法分辨来源的铜锣声，毫无征兆地穿透死寂的夜幕，从镇子中心的方向猛地炸响！那声音喑哑、破败，一声接着一声，节奏混乱而急促，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意味，拼命敲打着！

紧接着，是鼓！不是雄浑的祭鼓，而是那种蒙皮老旧、如同破旧门板被狂风吹打般的闷响！咚！咚！咚咚咚！同样杂乱无章，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锣……鼓……”温也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声音都变了调，“傩戏开坛驱邪……才会敲的锣鼓！谁在敲？！”

朱望蘅瞳孔骤缩！她猛地抓住温也的手腕：“不是人！是‘它们’在‘敲’！它们在……呼唤同类！鬼门关的裂缝……在扩大！镇上的生魂被惊扰了！”

话音刚落，仿佛打开了地狱的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