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舟渡厄

曼谷唐人街的纸钱在热风中打着旋儿，朱望蘅的勾魂索缠在关帝庙飞檐上，正随香火烟气轻轻摇晃。温也蹲在功德箱前数着冥币，忽然将整沓纸钞抛向空中——燃烧的灰烬里浮现出郑和宝船的龙骨轮廓，每根肋骨都串着七个戴镣铐的阴兵。

"两位姑娘，买古董吗？"穿唐装的老者从阴影中现身，怀里的青铜罗盘渗出黑血。他掀开绒布，露出半截刻满符咒的船桨，木纹里嵌着密密麻麻的珍珠米——那分明是人骨磨成的舍利。

朱望蘅的阴司令牌突然烫得灼人。她盯着老者耳后蠕动的尸斑，突然甩出勾魂索缠住那截船桨。木屑飞溅间，数百个明朝阴兵的虚影在街道浮现，他们脖颈都系着写有"阴阳旅行社"字样的铁牌。

"这是当年宝船苦力的卖身契。"温也用桃木簪挑开船桨夹层，扯出半张泛黄的《阴司劳务合同》，"原来郑和下西洋时，地府就在做跨国人口买卖。"

老者突然撕开脸皮，露出里面爬满蛊虫的骷髅头。街道两侧的店铺同时降下铁闸，关帝像的眼珠转向她们，瞳孔里射出浸泡过尸油的银针。朱望蘅旋身挥动勾魂索，铁链扫过的空间裂开冥府通道，饿鬼道里窜出的魑魅魍魉瞬间吞噬了蛊虫。

"小心头顶！"温也突然拽倒朱望蘅。关帝庙的匾额砸落在地，背面竟是用人皮绘制的航海图，标注着七个阴兵交易港口的坐标。

子时的湄南河飘满水灯，每盏莲灯里都蜷缩着个半透明阴魂。温也踩着浮尸跳上幽灵画舫时，船头的鲛人灯突然吐出血色请柬——【特邀无常大人参与子夜拍卖会】。

拍卖场设在沉船残骸里，穿潜水服的鬼魂们正竞拍一尊青铜罗盘。当朱望蘅踏入舱门，拍卖师突然掀开红布："压轴拍品，明朝锦衣卫的绣春刀！"展示柜里的古刀突然嗡鸣，刀柄镶嵌的蛇眼宝石首指温也胸口。

"三百年前，这把刀刺穿过暹罗鬼王的灵核。"拍卖师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面具下的皮肤布满电路纹路，"附赠拍品是..."他敲了敲展台，地面升起口青铜棺材，里面躺着与朱望蘅容貌相同的女尸。

温也突然甩出三枚五帝钱，钱币穿透拍卖师身体后竟粘满黑色黏液。"全息投影？"她冷笑扯开旗袍高衩，露出贴在大腿的镇魂符，"敢用幻术骗阴差，不如尝尝正宗雷法。"

朱望蘅的勾魂索绞碎投影装置时，整艘沉船开始剧烈震颤。棺材里的女尸突然睁眼，手中攥着的正是生死簿残页。当残页触到朱望蘅指尖，她突然看见六百年前的自己——穿着飞鱼服的女千户正在宝船甲板上，将染血的生死簿碎片塞进郑和手中。

"原来我们才是运货人。"温也劈开女尸胸腔，取出颗仍在跳动的机械心脏，"当年宝船运送的根本不是朝贡品，是地府偷渡阴魂的..."

船体轰然炸裂，涌进的河水里漂浮着无数电子镣铐。朱望蘅抓住块刻有马面编号的船板，突然听见阎王的声音从深水区传来：【查案额度己用尽，立即返岗】。

素万那普机场的电子屏闪烁着血色航班号。温也嚼着孟婆汤口味的榴莲糖，突然把登机牌按在值机柜台上："这架飞机的货舱里，藏着三百个钉在棺材里的古曼童。"

地勤人员裂开嘴角微笑，眼白变成浑浊的黄色："这是为无常特供的功德舱。"他身后的玻璃映出诡异画面——本该装载行李的传送带上，正滚动着刻满符咒的迷你棺材。

朱望蘅的勾魂索突然自动缠住值机柜台，铁链上浮现出《阴司航空条例》的残章。她拽过电子扫描枪对准温也，屏幕上弹出的不是人体轮廓，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每根都链接着不同朝代的生死簿副本。

"飞机要改道了。"温也突然把整罐尸油防晒霜泼向安检仪。被腐蚀的机器里伸出无数鬼手，抓着的竟然是阴阳事务所的档案袋。她抽出其中一份文件冷笑："原来我们这次度假，是替阎王销毁跨国走私证据。"

机舱内突然响起降头咒语，乘客们的天灵盖同时掀开，飞出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符。朱望蘅甩出勾魂索编织成结界，转头看见温也正用桃木簪在舷窗画血符——那是明朝锦衣卫审讯重犯时用的镇魂咒。

"别让机长念完咒！"温也踹开驾驶舱门，里面坐着的竟是她们在芭提雅海滩消灭的巫医。他胸腔里插着飞机操纵杆，脊椎己经变成连接仪表盘的数据线。

朱望蘅的阴司令牌突然投射出阎王虚影：【立即终止任务，记忆清除程序启动】。温也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清除光束中撕开逃生舱门："跳！下面就是阴阳事务所的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