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佛牌疑云

曼谷的月光被摩天轮切割成碎片时，朱望蘅正用勾魂索钓着河底的婴灵。那些浸泡在椰子水里的怨魂发出咯咯笑声，将昭披耶河染成浑浊的奶白色。温也蹲在幽灵船头数着人骨佛牌，忽然把其中一枚刻着蛇形图腾的抛向夜空——那佛牌在半空炸开绿色磷火，映出河岸密林中上百双血红的眼睛。

"看来我们端了人家老巢。"温也舔了舔沾着尸油的指尖，从旗袍开衩处抽出三根浸过黑狗血的桃木钉，"要不要赌赌看？这些养鬼人身上肯定带着《阴司引渡条例》残页。"

朱望蘅的阴司令牌突然剧烈震颤，河面浮现出阎王的金色篆文：【检测到生死簿碎片波动，坐标北纬13°45'】。她拽着勾魂索腾空而起，索链缠绕的婴灵们突然齐声尖叫，化作血色箭雨射向丛林深处。树冠间顿时响起肉体坠地的闷响，七个纹满经文的降头师抽搐着跌入河中。

"留活口！"温也甩出桃木钉钉住最后一人脚踝，却发现对方瞳孔里游动着熟悉的青铜星图纹路——正是阴阳事务所封存的那幅郑和航海图。

养鬼人脖颈突然裂开，钻出条碗口粗的鸡冠蛇。那蛇吐着人舌嘶吼："三宝太监的债，该还了..."话音未落被温也掐住七寸，蛇身竟褪去鳞片露出机械齿轮。朱望蘅的勾魂索绞碎蛇头时，飞溅的却不是血，而是散发着孟婆汤气味的黑色黏液。

"事情不对。"温也蘸着黏液在船板画符，符咒显现的却是她们在阴阳事务所的工位编号，"有人把我们的命格嵌进了跨国养鬼产业链。"

河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腐烂的古代商船从水底浮起。甲板上的青铜罗盘疯狂旋转，指针首指温也心口。朱望蘅看见罗盘表面浮出她们前世的身影——明朝锦衣卫女千户正将绣春刀刺进南洋巫师的胸膛，刀柄镶嵌的正是如今温也戴着的那枚蛇形戒指。

芭提雅的海风裹着骨灰气息扑面而来时，温也正把降头师的头盖骨当椰子碗用。"尝尝改良版孟婆汤。"她往颅骨里倒入青椰汁与尸油混合物，沙滩上顿时冒出几十个半透明食客——都是近十年失踪的旅游团成员。

朱望蘅用勾魂索串起烤鬼虾，火焰舔舐着虾壳上的人脸纹路。当最后一丝怨气被烧尽，沙滩突然塌陷成巨大的佛牌坑。坑底堆满刻有她们生辰八字的青铜牌，每块牌下都压着一缕取自阴阳事务所的香灰。

"欢迎参加百鬼宴。"戴黄金面具的巫医从坑底升起，手中的权杖镶嵌着郑和宝船残片，"三百年前你们毁了我祖先的养鬼船，现在该用无常命格来抵债了。"

温也突然娇笑着扯开旗袍，露出腰间缠绕的引魂幡。朱望蘅趁机将勾魂索甩向权杖，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整片海滩的地皮被掀翻。漫天黄沙中浮现出巨大的生死簿虚影，每一页都记载着被篡改的阴魂交易记录。

"原来是你把生死簿碎片藏在佛牌里。"朱望蘅踩着巫医的黄金面具，发现面具内层刻着马面表弟的阴司编号，"跨国偷渡阴魂，还敢用孟婆汤做交易货币？"

温也拧开巫医的天灵盖，里面掉出半张《阴司外交协议》。她用尸油点燃协议，火光中浮现出阎王的密令：【查清郑和船队遗留的阴阳债，必要时可调用永乐年间怨灵作战】。

破晓时分，她们站在贴满符咒的西面佛前。温也往功德箱里投了枚浸透忘川水的硬币，佛像突然睁开第三只眼，瞳孔里映出明朝宝船在阴间航行的画面。

"施主，该还船票了。"龙婆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中的钵盂盛着沸腾的孟婆汤，汤底沉着半块锈蚀的船锚——正是朱望蘅前世坠海时紧握的那枚。

朱望蘅的勾魂索突然暴走，将西面佛缠成茧蛹。温也趁机掀开龙婆的僧袍，露出布满缝合线的躯干——那些线头分明是改良版勾魂索，每根都系着个尖叫的阴差亡魂。

"你偷了地府专利技术！"温也的桃木钉扎进龙婆眉心，溅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生死簿残页。朱望蘅接住残页的瞬间，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而至：原来当年沉没的宝船载的不是香料，而是十万个被篡改命格的枉死阴兵。

龙婆在消散前发出厉笑："你以为休假真是巧合？整个东南亚的阴魂市场，都在等你们来重启郑和的..."话音戛然而止，地面裂开涌出腥臭血泉，泉眼中浮出刻满符咒的宝船桅杆。

温也捡起桅杆上挂着的青铜铃铛，那正是阴阳事务所门口的法器。"看来咱们的度假别墅要改造成幽灵船了。"她晃响铃铛，整条街道的佛牌店同时爆炸，无数生死簿碎片如黑蝶纷飞。

朱望蘅望着漫天飘落的罪证，终于明白阎王为何突然放假——这趟暹罗之旅，本就是场筹备了六百年的跨国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