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光惨白刺目,虞嫣蜷缩在走廊的长椅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靳川的血沾在她的袖口,己经干涸成暗褐色,却仿佛仍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张染血的照片被她攥得发皱。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蛇杖戒指,背影挺拔如松。
她死死盯着照片边缘的数字:
1999.12.24
二十年前的圣诞夜,靳川父亲"殉职"的日子。
走廊尽头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钝刀割在神经上。
虞嫣突然想起靳川昏迷前死死攥住她手腕的样子,他苍白的唇间挤出几个字:
"别信……任何人……"
包括他父亲吗?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医生摘下口罩,眉间的褶皱里夹着疲惫:"子弹取出来了,但有一块弹片靠近肺叶,现在还在危险期。"
虞嫣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长椅边缘却浑然不觉:"我能见他吗?"
"五分钟。别碰输液管。"
病床上的靳川安静得可怕。
氧气面罩下,他的呼吸轻得几乎看不见起伏,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
虞嫣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
这双曾经稳稳持枪、在爆炸中将她护在怀里的手,此刻冰凉得让她心颤。
其实她也觉得这人挺倒霉的,三天两头被狙击,都不知道害她哭了多少次了。
真是。
好生气,好难过哦。
"靳川……"
她将额头抵在他手背上,声音哽咽。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不会有事……"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平稳地跳动着,无人回应。
虞嫣的指尖抚过他干燥的唇,那里还残留着爆炸时的烟尘。
三天前在安全屋里,这双唇还带着滚烫的温度吻过她,现在却冷得像阿尔卑斯的雪。
"你要是敢丢下我,"
她咬着牙,眼泪砸在他手背上。
"我就把你的狙击枪卖给黑市,用你的工资卡刷爆所有奢侈品店……"
监护仪突然"滴"地响了一声。
虞嫣猛地抬头,正对上靳川微微睁开的眼睛。
麻醉未散的瞳孔有些涣散,却在聚焦到她脸上时骤然紧缩。
他艰难地抬手,扯掉了氧气面罩。
"照片……"他气息微弱,却固执地重复,"给我看……"
虞嫣慌忙将照片递过去,手指不经意擦过他掌心那道陈年枪伤。
靳川的指尖在照片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医生!"
虞嫣扑向呼叫铃,却被靳川一把拽住手腕。
"不是坐标……"
他咳出血丝,却死死盯着照片边缘的数字。
"是日期……是我父亲的手表密码……"
虞嫣突然明白过来:"1999年圣诞夜——卢浮宫《蒙娜丽莎》失窃案!那天你父亲本该在巴黎执勤……"
靳川的瞳孔剧烈收缩。
虞嫣看见他喉结滚动,像是要把某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咽回去。
她突然俯身抱住他,感受到他单薄病号服下绷紧的脊背。
"听着,"
她贴在他耳边低语,嘴唇擦过他冰凉的耳廓。
"无论照片上的人是谁,都不会改变你是靳川,我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靴跟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节奏像倒计时。
靳川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近。
他的呼吸带着血腥气,却烫得惊人:"虞嫣,记住——"
门被猛地推开,苏姐满身硝烟味冲进来:"总部数据库被清空了!有人不想你们查到1999年的——"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突然噤声。
病床上,靳川缓缓抬起苍白的脸。
虞嫣刚想收回手就感觉到他手指在她掌心用力一按。
"因为那天我父亲没死。"
靳川盯着苏姐,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他成了'收藏家'。"
虞嫣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看着靳川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看着苏姐下意识摸向腰间配枪的手,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红点——
狙击镜的反光。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己经扑到靳川身上,用整个身体护住他的胸膛。
耳边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子弹擦着她的发梢嵌入床头。
"别动!"
靳川在她身下嘶吼,染血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将她按向自己。
他们在逼他做选择。
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又快又重。
虞嫣突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恐惧。
不是对死亡,而是对那个可能活着的、变成魔鬼的父亲。
"我选你。"
她捧住他的脸,在第二轮枪声中吻上他颤抖的唇。
"永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