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誓师大会
血月当空，妖异的红光如同一把利刃，将天机院古老的戏台劈成两半。数百人围坐台前，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连夜风都不敢造次，生怕打扰了这压抑到极点的气氛。
陈伶立于台心，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那件绣着山水的戏袍上，暗红的血迹还在往下滴，在木质台板上绽开一朵朵妖艳的花。他的脸上写满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照得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颤。
"诸位。"他开口时，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听我讲个故事。"
刹那间，连虫鸣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只见陈伶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铃，那斑驳的铜锈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光。他轻轻一摇，清脆的铃声划破夜空，如同一把无形的刀，直戳人心。
"很久以前，有个疯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为了演戏，连命都不要的疯子。那就是我爹！"
台下首座的李叔猛地低头，老泪纵横。作为天机院最资深的老人，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场景还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他亲眼看着陈伶的父亲在半空中完成最后一个转身，然后重重地砸在戏台上。"九天揽月"的绝技，生生要了老班主的命！
"你们猜他临死前说什么？"陈伶忽然笑了，笑得有点疯狂，笑得台下众人心底发寒，"他说：'儿子，台上的妆花了，补补。'"
轰！全场炸锅。这是怎样的疯狂？这是怎样的执着？临死之际，竟还在想着台上的形象！有人低声抽泣，有人攥紧拳头，更多的人陷入了震惊的沉默。
"我今天终于懂了！"陈伶仰天长笑，声音回荡在夜空中，"真正的演员，死也要死得漂亮！"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扭曲起来。无数诡异的色彩在云层中流转，火光与电闪交织成恐怖的图案。阿撒托斯的"戏台"正在成形，那是一片足以吞噬一切的虚空，却呈现出令人心悸的美感。
漆黑的火焰化作翩翩起舞的蝴蝶，紫色的闪电编织成瑰丽的网，就连死亡的气息都披上了艺术的外衣。整个天空成了一幅末日的画卷，美得让人心惊。
"看到没有？"陈伶指着天空狂笑，"它比咱们更懂戏！它把毁灭都演绎得这么完美！今晚各位，咱们不是去打架，是去飙戏！谁死谁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演得够不够精彩！"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站起来质问："陈班主，这可是关乎苍生的大战，岂能儿戏？"
"儿戏？"陈伶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你们以为我在开玩笑？"他猛地撕开胸前的戏袍，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是我刚才'试演'时留下的！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它在笑！那个混沌之神，在欣赏我的表演！"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陈伶胸前的伤口震住了。那狰狞的伤痕还在渗血，却被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一场表演的道具。
"你们还不明白吗？"陈伶环视众人，"正面对抗，我们必输无疑。但是艺术，艺术能打动一切！就连阿撒托斯这样的存在，也逃不过艺术的魅力！"
他的目光转向守夜人阵营，那些身着铠甲的战士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你们的剑要舞出诗意！每一击都要是一幅画！"
又望向法师群落，那些手持法杖的智者们握紧了武器："你们的法术要开出绚丽的花！把天空变成你们的画布！"
目光掠过诸神所在，那些强大的存在也正襟危坐："你们的神力要流淌成河！让每一缕力量都带着生命的韵律！"
最后看向自已的戏班同仁："而我们，要用最真挚的情感，用最疯狂的表演，打动每一个观众！包括——"他指向天空，"那个最特别的观众！"
"如果它不为所动呢？"阡陌冷冷地问。他一向是个理性派，此时眼中满是怀疑。
"那就继续演！"陈伶一字一顿，声音震得台板嗡嗡作响，"演到它哭！演到它笑！演到它不得不为我们鼓掌！实在不行——"他摸了摸胸前的伤口，突然狂笑起来，"那就用命来谢幕！反正，一个演员，不就该死在台上吗？"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所有人心神俱震。他们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表演，这是一场疯狂的豪赌！赌注是所有人的性命，就为了证明艺术能否超越混沌，人性能否打动天道！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疯了。"陈伶举起染血的袖子，在血月下张扬地一挥，"可艺术本来就是疯狂的！我爹当年不也是疯了吗？可正是他的疯狂，成就了'九天揽月'这等绝技！"
李叔突然站了起来，老泪纵横："老班主当年说过，真正的艺术，就是用生命在演绎生命。"
"对！"陈伶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所以今晚，让我们用全部的生命，去演绎这世上最后的绝唱！"他高高举起铜铃："诸位，跟我宣誓！"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就连一向冷漠的阡陌也不例外。
铜铃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与众人的誓言交织在一起："我们发誓：为了艺术的真谛，为了演出的完美，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天空中，阿撒托斯的巨眼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仿佛对这场特别的演出产生了好奇。
最后的告别开始了，人们相互拥抱，道别，许下承诺。没有人提及生死，因为他们都明白，在真正的艺术面前，生死不过是另一种表演形式。
"准备好了吗？"红王最后问道，声音中难掩担忧。
陈伶整理好沾血的戏服，转身面对天空中那片扭曲的虚空，嘴角挂着释然的笑容："一个演员，永远都要准备好。"
月光下，他的背影挺拔如松，仿佛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与信念。这一刻，他不再是简单的戏子，而是艺术与生命的完美融合。在这个注定载入史册的夜晚，天机院的每个人都将用生命谱写最后的华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