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逆熵者说

钟楼的齿轮咬碎了月光。周予安坠向管理员时，皮肤下的蝴蝶纹路突然振翅，鳞片割开毛细血管，在夜空拖曳出一道荧蓝血线。怀表链绞住他手腕的瞬间，他看清了管理员风衣下的躯体——机械骨骼包裹着林疏月母亲的内脏，人造血管里流淌着淡金色的记忆溶液。

"你父亲用她的器官维持标本盒的生态循环。"管理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怀表盖弹开露出微型焚化炉，林疏月残破的灵体正在炉内蜷缩成胎儿状，"现在轮到你了，实验体002。"

瑞士军刀贯穿机械胸腔的刹那，周予安瞳孔里突然爆开无数记忆棱镜。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实验室角落，看着父亲将维生舱女孩的脑组织切片，喂给玻璃箱里闪烁着蓝光的蝴蝶幼虫。那些幼虫啃噬脑灰质时，翅膀浮现出与林疏月锁骨疤痕完全相同的经纬度坐标。

"吃掉她，才能成为完美的观测者。"父亲的幻影出现在血雨中，灰格纹衬衫渗出福尔马林的气味，"你每拯救她一次，就在加固这个牢笼。"

林疏月的尖啸刺穿时空。怀表焚化炉迸裂，她的灵体化作千万只烧焦的蓝闪蝶，鳞粉在周予安伤口处凝结成量子锁链。管理员机械臂突然反转，将他的心脏与钟楼齿轮组强行连接——那是整个标本盒的中枢神经节。

"读取他！"管理员眼窝射出激光束，"找到周教授藏在现实世界的原始代码！"

剧痛撕裂意识。周予安在数据洪流中抓住一块记忆碎片：高考前夜的图书馆，林疏月用瑞士军刀在桌面刻下克莱因瓶拓扑图。她的血顺着刀槽渗进木纹，"真正的出口在悖论里，当观测者成为被观测对象......"

齿轮突然倒转。周予安用最后的意识操纵量子锁链，将自己的心脏与标本盒核心强行共鸣。管理员尖叫着融化成一滩液态记忆金属——它们正是用林疏月母亲骨髓培育的纳米机器人。

暴雨逆流回云层时，林疏月的灵体重聚形。她悬浮在坍缩的街道上方，发梢滴落的血珠在半空绽开成曼德尔布罗特分形图。

"标本盒开始排斥你了。"她抚摸着周予安胸口的蝴蝶纹路，那里正浮现出父亲实验室的监控编号，"我的基因里埋着自杀程序，每次轮回都是倒计时。"

便利店电视突然播放起现实世界的新闻：周氏集团总部发生爆炸，父亲办公室的密室曝光，墙上用血写着"逆熵者永生"。周予安突然明白，那些蝴蝶标本不仅是记忆容器，更是父亲用来逆转时空熵增的量子存储器。

林疏月撕开胸口的皮肤，露出跳动着荧光蓝的机械心脏。齿轮组中央镶嵌着半片烧焦的蝴蝶翅膀，与管理员怀表缺失的部分完美契合。"拔掉它，"她将周予安的手按在齿轮上，"你就能带着所有记忆回到现实。"

瑞士军刀刺入机械心脏的瞬间，周予安看到了终极真相：林疏月是父亲用他暗恋女孩的基因克隆的载体，真正的林疏月早在十二岁就死于实验室事故。所有轮回中的相遇，都是父亲为了让他自愿成为逆熵容器的骗局。

"别哭。"林疏月用逐渐透明的手指擦去他的眼泪，"去改写那个没有标本盒的夏天......"

樱花校道上，周予安抱着十六岁的林疏月跪在血泊里。她的美工刀插在自己心脏位置，嘴角却带着释然的笑："这次换我吃掉你的记忆。"蓝闪蝶从她伤口涌出，将整个时空折叠成莫比乌斯环。

当周予安在现实世界的医院醒来时，手背输液管里流淌着荧光蓝的液体。监护仪显示日期是林疏月母亲入院当天，而隔壁病房传来仪器警报声——父亲正躺在那里，浑身插满卫生管道，后颈浮现着管理员同款的机械接口。

他拔掉针头冲进雨幕。马路对面的图书馆橱窗里，《时间简史》的书脊正在渗出鲜血。周予安知道，在第10002次轮回的尽头，有人正在标本盒里等待观测者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