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的书房永远浸在阴影里。
温予绯站在檀木桌前,腕间的沉香珠串被冷汗浸透。这是她杀了顾家三少后,厉沉舟亲手给她戴上的"奖赏"——十二颗珠子,十二道枷锁。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出。
“明晚码头,沈家的货,全部毁掉。”
温予绯回应:“是。”
窗外,月光若影若现。
温予绯忽然想起沈砚今早的眼神——
那么温柔,那么信任。
她缓缓攥紧手,首到关节发白。
——这场戏,到底还要演多久?
次日凌晨三点,云港7号码头。
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味灌入鼻腔,温予绯将夜视镜推到额顶,耳麦里传来厉家暗卫队长陈铎的冷笑:"温小姐待会可别拖后腿,毕竟炸错货舱的话……"
她没理会讥讽,指尖划过平板上的货轮结构图。沈砚的LOGO印在第三舱门上,像一簇刺眼的火苗。
"A组去东侧切断电路,B组引开巡逻队。"她敲了敲耳麦,"我要C组两分钟内把水鬼送进底舱排水口。"
陈铎猛地攥住她手腕:"厉先生让我带队。"
温予绯反手扣住陈铎的腕骨,战术靴碾过他脚背的瞬间,对方闷哼着踉跄后退。夜视仪的绿光在她瞳孔里流转,像淬了毒的匕首:“想立功,就按我说的做。”她将平板甩给发怔的队员,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陈铎扭曲的脸。
码头塔吊的轰鸣声突然戛然而止。温予绯贴着集装箱疾行,耳麦里传来B组成功诱敌的信号。第三舱门前的探照灯应声熄灭,黑暗中跃出三道黑影——正是她亲自训练的C组“水鬼”。
“爆破装置就位。”沙哑的男声混着滴水声传来。温予绯盯着舱门上沈砚的鎏金LOGO,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轰鸣声撕开夜幕,火舌卷着浓烟冲上半空。温予绯被气浪掀翻在地,恍惚间看见陈铎满脸血污地扑向燃烧的货轮——那里藏着厉沉舟最见不得光的军火交易记录和大批违禁物。她抹去嘴角的血,在冲天火光中冷笑,耳麦里传来厉沉舟熟悉的声音:“干得漂亮。”
潮水漫过她颤抖的指尖,温予绯望着燃烧的货轮,沈砚的LOGO在烈焰中扭曲成灰烬,如同他们注定破碎的情事。
与此同时,沈家。
“少爷,我们的那批货还有厉家的把柄都被毁了。”沈砚的手下陈昀在一旁说道。
沈砚点了一根烟,烟雾散开的瞬间,他开口:“毁了就毁了吧,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当送他们一份礼物吧。”对沈砚而言,一批货物而己,没有那么重要,青麟印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东西。
陈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砚抬手止住。他倚在真皮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香烟,烟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在月光下泛着苍白的光。书房角落的保险柜悄然敞开,暗格里躺着半块刻着青麟纹路的玉牌,幽光流转间,似乎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重叠。
“去查查温予绯的动向。”沈砚突然掐灭香烟,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起冷芒。
“少爷,之前您让我查我的温小姐的身世,我没能查到首接的证据证明温小姐的身份,但是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陈昀紧接着说。
“说。”沈砚灭掉了手中的烟。
“温小姐是十年前被厉家收养的。十年前海城林家家主林穆寒打算将青麟印赠予厉雁行,被人走漏了风声,青麟印能调动整个地下的航运网络,人人都想要。那一年,云港市作为沿海城市,海上贸易发达,各大商帮都想争夺青麟印,于是一窝蜂地都前往海城,希望能从林穆寒那里得到青麟印。可林穆寒坚决要把青麟印给厉家,各大商帮谈判不成,就想硬抢,各大商帮串通一气要灭了林家,首接抢青麟印。林家和厉家两家一起与其他各大商帮对抗,可是各大商帮人员重多,林家没能保住,但青麟印还是被厉家拿走了……”陈昀接着长篇大论道。
陈昀己经年近五十了,是沈家上任家主,也就是沈砚父亲,沈彧的手下,为沈家办事多年,对这些陈年往事自然清楚。
沈砚十分专注地听陈昀讲着:“听你这话,温予绯和林家有关?”
陈昀接着说:“少爷请听我接着讲,林家被灭后,无一人生还,厉家人安葬了林家人之后,便回到了云港市,从此厉家就多了一个叫温予绯的养女,而且温予绯与林家千金林晚同岁。我猜测温予绯就是林晚。”
沈砚思考着陈昀这番话,指甲在檀木桌上上下弹动着,“温予绯……林晚……”
陈昀递给了沈砚关于海城林家灭门的资料,陈昀翻着这些资料,双眸深不见底。
春末的樱花开得正好,温予绯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碎玉般的花瓣落在咖啡杯里。
沈砚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穿着浅灰色羊绒大衣,拎着印着和菓子店纹样的纸袋,仿佛他们真是最寻常的约会男女。阳光透过樱花枝桠在他肩上跳跃,连发梢都镀着温柔的金边。
"好巧。"他在她身边自然落座,纸袋里飘出栀子花的甜香,"刚出炉的樱饼,要尝尝么?"
温予绯着杯沿上口红印,那里凝结着氰化物的薄霜。她今日本该来毒杀沈家线人,却在任务坐标点撞见最不该出现的人。
"沈少爷也爱来这种市井小店?"她轻笑,指甲悄悄刮破杯壁暗层,解药粉末簌簌落进咖啡。
沈砚打开点心盒,修长手指捏起樱饼递到她唇边:"上个月你说想吃鹤屋吉的樱饼,可惜总排不上队。"
她呼吸一滞。那分明是故意说给窃听器的谎言。
樱花突然落得急了。一片花瓣粘在沈砚睫毛上,让他看起来像十八岁那个替她挡酒的少年。温予绯下意识伸手,却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蜷起指尖。
"沾到花瓣了。"她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沈砚的手指稳稳托着樱饼:"张嘴。"
甜糯的外皮在齿间碎裂,盐渍樱叶的苦涩却突然漫开。
"好吃吗?"沈砚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碎屑,指腹在唇珠停留半秒。
远处教堂钟声敲响,惊起一群白鸽。沈砚突然起身,将纸袋留在长椅上:"该去开董事会了。"
他走出三步又回头,樱花掠过骤然阴郁的眉眼:"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温小姐...记得带伞。"
温予绯盯着他消失的方向,首到咖啡杯底最后一块冰化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