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绯忽然想起昨夜在审讯室室,营救厉沉舟时看见的画面——厉沉舟被吊在合金架上,左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血珠顺着肘弯滴落在地。
她反手扣住他后颈,将脸埋进他未受伤的右肩:“疼吗?”
“疼。”他低头咬住她耳垂,带着硝烟味的吻落得又急又重,“疼到看见你和他站在一起,就想把整个安全港的监控都砸了。”
监测仪的蜂鸣突然变调。
温予绯手忙脚乱地扯开他领口,却被他按住手腕按在床头:“别担心,”他舔去她眼角的泪,指腹着她后颈的蝴蝶胎记,“医生说,心脏被枪打穿都死不了的人,怎么会疼死在你手里。”
“疯子。”她破涕而笑,指尖却轻轻避开他胸前的绷带,“路翊巧说你用青麟印做诱饵,故意引衔尾蛇的人来抓你。”
厉沉舟忽然笑了,胸腔震动着抵上她额头:“不然怎么让你拿到完整的钥匙?”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小绯,你知道吗?当看到你出现我面前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笨蛋。”她咬住他下唇,咸涩的血腥味混着雪松气息涌进口腔,“下次再敢拿自己当饵——”
“当饵?”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床沿,监测仪的电线在两人之间绷成细弦,“明明是你先学会了咬人。”指尖挑开她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指痕,“之前肖阙干的?”
温予绯的呼吸骤然急促。
记忆里肖阙的枪口抵在太阳穴的触感突然清晰起来,她下意识攥紧厉沉舟的衣襟:“他死了。”
“不够。”男人低头含住那处痕迹,齿尖碾过皮肤时带着惩罚性的力道,“应该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骨头被碾碎。”
“现在换你听话。”她推开他,指尖蘸着沈砚带来的药膏抹在他锁骨,“医生说你左手腕要固定三个月,这段时间——”
“不吃流食,不用别人喂,更不许让沈砚进这间病房。”厉沉舟挑眉打断,忽然瞥见她后颈沾着的血渍,“这是谁的?”
“你的。”温予绯按住他想要起身的肩膀,“昨夜背你上船时蹭到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半枚染血的纽扣,“还有这个,掉在刑讯室门口的。”
厉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他西装上的银质袖扣,边缘还留着蝮蛇皮鞋的擦痕。“扔了。”他别过脸,却被她按住下颌。
“为什么随身带着半枚青麟印?”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子,那里还留着握枪时磨出的硬痂,“明明知道会被衔尾蛇盯上。”
男人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因为想让你知道,”他扣住她后颈,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就算我死了,这半枚钥匙也会替我护着你——首到你找到另一半,首到你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温予绯的鼻尖忽然发酸。她想起八年在出任务的火场看见的少年,他浑身是血却把她护在怀里,说“跟着我,别回头”。此刻他眼中的光依旧如昨,只是多了些她读不懂的深沉。
“以后不许再这样。”她将袖扣塞进他掌心,“要护着我,就先让自己活着。”
监测仪的蜂鸣忽然变缓。
厉沉舟盯着她发间沾着的碎钻——那是顾家宴会上遗落的饰品,忽然低笑出声:“知道为什么沈砚总送你甜腻的点心?”
他指尖划过她下唇,“因为你紧张时会舔嘴角,而他以为那是喜欢甜食的标志。”
“你呢?”她偏头避开他的触碰,却被他捏住下巴转回来,“你知道我紧张时会攥左手虎口,知道我怕打雷时会数心跳,知道我——”
“我也知道你每次说‘没关系’时,其实都在哭。”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动作轻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瓷器,“小绯,我把你养大,不是让你去别人那里学什么叫温柔。”
舱门突然被推开。
沈砚倚在门口,指间的雪茄明灭如鬼火:“厉总醒了?正好,青麟印的能量共振频率分析出来了。”他扬了扬手中的平板,目光却落在温予绯泛红的耳尖,“不过看起来,你们更需要私人空间。”
“滚。”厉沉舟拽过被子盖住两人,声音闷在枕头里,“陈铎会处理。”
“陈铎?”沈砚挑眉走进来,将平板甩在床头柜上,“他现在正和路翊巧在甲板上排查衔尾蛇的追踪器。倒是你——”他指了指厉沉舟打着石膏的左手,“最好祈祷在我拿到航运控制权之前,你的右手还能握枪。”
温予绯看着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眼神,忽然想起小时候厉沉舟教她下棋的场景——那时他总说“落子无悔”,而沈砚会在她输掉时偷偷多摆一颗棋子。
两种温柔,却都带着各自的锋芒。
“先吃饭。”她从保温桶里盛出鲫鱼汤,“医生说你失血过多,需要补蛋白。”
厉沉舟皱眉:“不要。”
“张嘴。”她用汤匙抵住他唇缝,余光瞥见沈砚转身时勾了勾嘴角。
男人的背影在舱门合拢前顿了顿:“温小姐,甲板上的日出很美。”
“不准去。”厉沉舟咬住汤匙边缘,鲫鱼汤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知道你喜欢看海。”
“你不喜欢吗?”她用纸巾擦过他下颌,忽然想起十年前他带她去海边,那时他说“海腥味比血腥味好闻”,“当年我刚到厉家,你第一次见我时,是不是觉得我像只脏老鼠?”
“像只炸毛的小兽。”他忽然笑了,指腹擦过她手腕的旧疤,“躲在衣柜里发抖,却还攥着父亲的袖扣不肯松手。”
“可你当年对我一点也不好,总是欺负我,强迫我,利用我……”温予绯别过头。
厉沉舟忽然扣住她后颈,将她按进怀里。监测仪的蜂鸣骤然加快,他的心跳透过肋骨传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我后悔了。”他蹭着她发顶,声音闷得像个孩子,“后悔让你卷入这些,后悔没在你第一次喊我哥哥时就告诉你——”
“告诉你,我养你,从来不是因为青麟印……”
温予绯的呼吸停滞了。
她想起无数个深夜,厉沉舟办公室的灯总是为她亮着,想起他在她第一次杀人后替她擦去血迹,想起他说“予绯,你的命是我的”时眼底的偏执。
那些以为是控制的温柔,此刻在晨光中渐渐明晰。
“笨蛋。”她环住他的腰,指尖触到后腰未愈合的伤口,“我也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没早点告诉你,”她仰头吻住他嘴角的疤痕,“我早在十五岁那年,就偷偷喜欢你了。”
厉沉舟的瞳孔骤缩。
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床沿,监测仪的电线在两人之间绷成细弦。
指尖挑开她后颈的衣领,蝴蝶胎记在晨光中泛着淡粉,尾翼处果然有一道极细的刀疤——那是他教她拆枪时,她不小心划伤的。
“小骗子。”他低头咬住那道疤,声音哑得厉害,“知道我为什么总让你穿高领衫?”
“因为怕别人看见?”
“因为怕自己忍不住。”他的唇一路吻到她耳垂,“怕自己会像现在这样,想把你藏进厉家禁室,只让我一个人看见你的光。”
温予绯的指尖陷进他后背的肌肉,触到狰狞的旧疤。
那些她亲手包扎过的伤口,此刻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朵倔强的花。“沉舟,”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颈间摘下青玉吊坠,“这个……”
“林家的传家宝。”他接过吊坠,指腹擦过背面刻着的“晚”字,“你母亲临死前塞进你手里的,对吧?”
她猛地抬头,却见他眼中映着自己震惊的神情:“刚到厉家时,你的手还攥着它。”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后来厉老爷子说要给你改姓,我故意选了‘予绯’——予你绯红,予你新生。”
温予绯的眼泪忽然落下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在雨夜替她暖脚,为什么他的书房里藏着她十岁画的涂鸦,为什么他明明可以用青麟印掌控一切,却偏偏要让她亲自去拿另一半。
“傻瓜。”她踮脚吻去他眼角的泪,却被他按住后颈加深这个吻。监测仪的蜂鸣乱成一团,他的指尖隔着布料着她后背的蝴蝶,像在确认某种宿命的归属。
“咳。”舱门被推开一条缝,沈砚的声音带着不耐,“外面有艘游艇在绕圈子,可能是衔尾蛇的眼线——”他忽然顿住,看着床上交缠的身影,雪茄差点掉在地上,“你们厉家的医疗舱,隔音效果这么差?”
厉沉舟懒洋洋地抬头,指尖依旧勾着温予绯的腰带:“沈总要是羡慕,可以去隔壁舱室找路翊巧。”
“不必。”沈砚转身时冷笑一声,“不过温小姐,记得来甲板看日出——有些风景,错过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舱门再次合拢。温予绯趴在厉沉舟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他在吃醋。”
“他该吃醋。”厉沉舟指尖划过她唇瓣,忽然翻身坐起,“扶我去甲板。”
“医生说你不能下床!”
“听话。”他拽过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监测仪显示,我的心跳只有在看见你时才会正常。”
清晨的海风带着咸涩的潮气。温予绯扶着厉沉舟站在甲板上,看着沈砚倚在栏杆边,指间的雪茄明灭如星子。远处的海平面上,第一缕阳光正刺破乌云,将青麟印的纹路映在三人交叠的影子里。
“好看吗?”厉沉舟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左手缠着绷带却仍固执地圈住她腰。
“好看。”她望着漫天朝霞,忽然想起母亲教她的船歌,“沉舟,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去海城吧。”
沈砚转身时恰好看见这幕。他掐灭雪茄,指尖在栏杆上敲出《卡门》的节奏——那是温予绯醉酒时哼过的调子。
远处,路翊巧一瘸一拐地走来,眼尾的红痣在晨光中格外妖冶:“沈少,陈铎说厉家的护航舰队还有二十分钟到。”
“知道了。”他忽然笑了,从口袋掏出半块巧克力塞给她,“给温小姐的,她喜欢甜食。”
路翊巧挑眉接过,指尖触到包装纸上的牙印——显然是厉沉舟咬过的。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安全港,厉沉舟昏迷前攥着温予绯的手,反复说着“别碰她”。
“沈少,”她忽然开口,“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之前没把温予绯留在沈家。”
沈砚望着海平面上的晨光,想起十五岁那年在厉家后山看见的小女孩——她浑身是伤握着枪,像只小兽般盯着他。
“不后悔。”他忽然轻笑,“毕竟现在的她,更值得我去抢。”
监测仪的蜂鸣在医疗舱内响起。
厉沉舟低头看着温予绯发间的碎钻,忽然想起10年前那个夜晚——他牵着这个刚到厉家的小姑娘,听见她在旁边轻声说“哥哥,我怕”。
“小绯,”他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青麟印必须被毁——”
“我们一起毁。”她抬头望着他,晨光在眼中碎成星子,“就像你说的,我的命是你的,你的命也是我的。”
沈砚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腻歪够了?衔尾蛇可是一首盯着我们呢,准备战斗吧。”
厉沉舟挑眉,指尖擦过温予绯腰间的枪套:“怕吗?”
“怕。”她忽然笑了,掏出沈砚送的微型手枪,“但更怕你又替我挡子弹。”
海风掀起三人的衣角。
青麟印在温予绯颈间泛着温润的光,远处的朝阳正跃出海面,将血色的浪漫,酿成温柔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