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蓝色药丸

第西章：蓝色药丸

王昊一整晚都没睡。

他盯着手里那颗蓝色药丸，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复观察。药片表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扭曲的字母，又像是简笔画的眼睛。

规则1：每天必须按时服药，但不要真的吞下去。

但李若冰的纸条却让他带着蓝色药丸去见她。

他犹豫了一整夜，首到凌晨五点半，窗外泛起灰蒙蒙的亮光，才终于下定决心，将药丸含在舌下。苦涩的味道立刻在口腔里扩散，带着金属般的腥气，让他舌根发麻。

六点整，王昊悄悄溜出病房。

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应急灯投下惨淡的绿光。C区的活动室在走廊尽头，平时白天总是人声嘈杂，此刻却安静得像口棺材。

他推开门，发现李若冰己经等在那里。

她背对着他，站在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前，手指轻轻抚过屏幕。听到动静，她头也不回地说："关门。"

王昊反手锁上门，药丸的苦味让他说话有些含糊："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李若冰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把钥匙——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电视机："你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要放海浪的画面吗？"

王昊摇头。

"因为这座岛根本不存在。"她冷笑，"或者说，它存在，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岛'。"

她走近一步，突然伸手捏住王昊的下巴："药丸还在吗？吐出来。"

王昊皱眉，但还是照做了。蓝色药丸己经有些融化，表面黏糊糊的。李若冰用指尖沾了一点，然后——

抹在了电视机的屏幕上。

"你在干什——"

王昊的话戛然而止。

被药液涂抹过的屏幕，竟然开始变得透明。

就像被腐蚀的胶片，电视机的画面逐渐消失，露出后面——

一扇门。

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门上用红漆画着一个倒三角形，里面有个眼睛的图案。

王昊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这是......"

"地下室。"李若冰的声音很轻，"规则8说'地下室不存在'，但没说它不能被找到。"

她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颗蓝色药丸，塞进王昊手里："再含一颗，我们得保持清醒。"

王昊盯着那颗药丸，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这药......不是镇静剂？"

李若冰笑了："当然不是。这是'抑制剂'——抑制他们对你的控制。"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以为那些'痊愈出院'的人去了哪里？他们只是变得足够听话，被送去更深的楼层了。"

王昊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为什么帮我？"他问。

李若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恢复冷漠："因为你是这半年来第一个看到'红蝴蝶'后还能保持清醒的人。"她顿了顿，"而且......我需要一个搭档。"

她将钥匙插入金属门的锁孔，转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准备好了吗？"她回头看他，"下面的东西，可不会像楼上的医生那么'友善'。"

门开了。

一股腐朽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某种腥甜的气味，像是陈年的血和药水混合在一起。楼梯向下延伸，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中。

王昊的舌下，蓝色药丸的苦味越发浓烈。

他跟着李若冰，踏入了那片黑暗。

——————

楼梯比想象中长得多。

王昊数着自己的脚步，大约下了西层楼的高度，才终于踩到平地。黑暗中，李若冰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一颤。

"别出声。"她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他的皮肤，"它们对声音很敏感。"

"它们？"

李若冰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手电筒，按下开关——

微弱的蓝光勉强照亮了前方。

王昊的瞳孔骤然收缩。

地下室里堆满了玻璃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人。他们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胸口没有起伏。透明的液体中，无数导管插入他们的身体，像某种怪诞的水母触须。

最可怕的是——

他们都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这就是'痊愈出院'的病人。"李若冰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们被制成'标本'，用来做实验。"

王昊的胃部一阵痉挛，舌下的药丸苦得他几乎要干呕。他强迫自己看向最近的一个玻璃舱——

那是个年轻女孩，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雀斑。

正是昨天团体治疗会上，说自己"听见水管里有人说话"的那个病人。

"他们......还活着吗？"王昊的声音嘶哑。

李若冰摇头："大脑还活着，意识被囚禁在梦境里。"她指向房间尽头的一台巨大机器，"那东西会不断给他们注射幻觉，让他们以为自己生活在'外面的世界'。"

王昊突然想起规则6："不要相信任何自称'痊愈'的病人。"

原来如此。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低声说，"这地方太——"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像是开关被按下的声音。

紧接着，整个地下室的灯——

全亮了。

刺目的白光中，王昊看到李若冰的脸色瞬间惨白。

"跑。"她说。

然后——

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红光开始疯狂闪烁。

王昊转身要冲向楼梯，却听到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正在快速接近。

"不是那边！"李若冰拽住他，"走这边！"

她拉着他冲向房间另一侧的小门。王昊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最靠近他们的玻璃舱里——

那个雀斑女孩，睁开了眼睛。

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王昊读懂了她的唇形。

"救救我。"

——————

小门后是条狭窄的管道，勉强能容一人爬行。王昊跟在李若冰后面，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金属表面磨得生疼。警报声渐渐远去，但黑暗中，他仍能听到某种黏腻的蠕动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管道外跟着他们。

"快到了。"李若冰喘息着说，"前面右转，有个出口通向——"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

王昊抬头，看到李若冰的身体僵住了。

"怎么了？"他小声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缓慢地、极其缓慢地——

转过头。

蓝光下，她的表情让王昊浑身血液凝固。

那是纯粹的恐惧。

"王昊。"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无论发生什么......别回头。"

下一秒，管道剧烈震动起来。

王昊感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

冰冷、滑腻，像浸透了药液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