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舟顶层公寓那间被改造成临时病房的主卧里,消毒水的气味被浓郁的菌菇鸡汤香气短暂地冲淡了些。
晚棠刚被萧砚舟半强迫地喂完汤,正被他按着肩膀塞回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还带着点羞恼的眼睛瞪着他。
“再瞪?”萧砚舟挑眉,作势又要揉她头发。
“萧砚舟!”一声低沉威严、裹挟着雷霆之怒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公寓玄关处炸响!
这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房间里那点难得的、带着暖意的氛围。
萧砚舟动作猛地一僵,眉头狠狠拧起,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烦躁。
晚棠更是吓得身体一缩,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角,脸上血色褪尽:“爸…爸爸?”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上。厚重的卧室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萧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来得极其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换下参加重要商业峰会的昂贵西装,只是扯掉了领带,脸色铁青,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死死盯着病床上晚棠那高高吊起的、裹着厚厚石膏的左腿!
那目光里的暴怒和毫不掩饰的心疼,如同实质的鞭子,狠狠抽在空气里。
“晚棠!”萧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步就跨到床边,完全无视了旁边的萧砚舟。
他俯下身,想碰触那刺眼的石膏,手伸到一半又猛地顿住,像是怕弄疼她,最终只是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轻轻摸了摸晚棠露在被子外冰凉的手。
“爸爸…”晚棠看着父亲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因她而起的巨大恐慌和心痛,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没事…就是…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摔了一下?!”萧凛猛地首起身,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刃,瞬间钉在萧砚舟身上!
那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排山倒海般砸了过去:“萧砚舟!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妹妹的?!我把她交给你!你就让她在那种乱七八糟的剧组里摔断了腿?!你干什么吃的?!”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空气嗡嗡作响。晚棠吓得眼泪都忘了流,下意识地想替哥哥辩解:“爸爸!不关砚舟哥的事!是意外!是我自己…”
“你闭嘴!”萧凛厉声打断她,目光依旧死死锁着萧砚舟,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意外?!整个剧组的安全都是摆设?!星尘创艺是你萧砚舟的产业!沈煜是你找的疯子!现在你告诉我这是意外?!我萧凛的女儿,在你眼皮子底下差点成了残废!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萧砚舟下颌线绷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迎视着父亲滔天的怒火,眼底一片深沉的冰寒,没有丝毫退让,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事故责任,我己经处理。相关人员,一个都跑不掉。晚棠的伤,我会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萧凛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拿什么负责?!拿她可能再也跳不了的舞来负责?!萧砚舟,我告诉你!晚棠的腿要是留下半点后遗症,整个剧组,包括你那个宝贝星尘创艺,都给我陪葬!”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
“爸!”晚棠急得哭喊出声,“你别怪砚舟哥哥!是我自己没注意…”
萧凛看着女儿哭得通红的眼睛,滔天的怒火像是被强行按捺下去,但眼底的冰寒和戾气丝毫未减。
萧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怒,声音依旧冰冷,却转向晚棠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化:“别怕,棠棠,爸爸在。国内治不好,爸爸就送你去国外,找最好的医生!倾家荡产也要把你治好!”
他再次看向萧砚舟,眼神警告意味十足,“你最好祈祷棠棠没事!”
说完,他不再看萧砚舟,俯身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晚棠的石膏腿,笨拙地替她掖了掖被角,语气带着罕见的温和:“好好休息,爸爸晚点再来看你。”然后,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和威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公寓。
那沉重的关门声,仿佛还在房间里回荡。
晚棠看着父亲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床边沉默伫立、脸色阴沉得可怕的萧砚舟,巨大的压力和委屈让她再次低声啜泣起来。
萧砚舟看着妹妹哭得颤抖的肩膀,眼底翻涌的暴戾和冰冷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心疼取代。他沉默地坐到床边,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命令或戏谑,只是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指腹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哭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抚,“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