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医院VIP病房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消毒水味被一股凛冽的、裹挟着室外寒气的风暴彻底撕裂。
萧砚舟站在门口,像一尊刚从地狱归来的煞神。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像淬了冰渣的鞭子,狠狠抽在寂静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
晚棠被他这从未见过的骇人模样吓得心脏骤停,下意识地想往被子里缩,牵扯到伤腿,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砚舟哥哥…”她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江屿兮也被萧砚舟这突如其来的、宛如实质的恐怖气场震了一下,但他迅速上前一步,挡在晚棠的病床前,试图解释:“萧总,是意外!爆破现场有扬尘,晚棠脚踝旧伤突然复发导致动作失控,特技指导及时救了她,避开了更严重的…”
萧砚舟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他根本没看江屿兮,那双燃着地狱业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晚棠惨白的脸和那条刺眼的石膏腿,“沈煜呢?!道具组呢?!安全组那群废物呢?!都死哪去了?!”
他的怒火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病房里的仪器似乎都在嗡鸣。晚棠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萧总,你冷静点!这里是医院!”江屿兮眉头紧锁,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萧砚舟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只会吓到晚棠。
“冷静?”萧砚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第一次正眼看向江屿兮,“我妹妹的腿差点废在你们剧组!你让我冷静?!”
“够了!”晚棠带着哭腔的尖叫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她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尤其是萧砚舟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巨大的委屈和恐惧让她崩溃了,“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没站稳!是我旧伤复发!不关任何人的事!你们都出去!出去!”
她抓起手边的枕头,不管不顾地朝门口方向扔去,眼泪决堤而下。
萧砚舟看着晚棠崩溃痛哭的样子,眼底翻涌的暴戾风暴像是被一盆冰水狠狠浇下,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心痛和懊悔。他紧握的拳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江屿兮也立刻收敛了情绪,担忧地看向晚棠:“晚棠,别激动!小心伤!”
萧砚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毁灭欲,不再看江屿兮,大步走到病床边。
他无视了地上被扔掉的枕头,俯身,双手撑在病床两侧,将晚棠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眼神却死死锁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哑紧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动!再动一下腿试试?!” 他语气凶狠,眼神却慌乱地在她吊起的石膏腿和她哭肿的眼睛之间来回扫视,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碎掉。
晚棠被他吼得一愣,哭声噎住,泪眼婆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那张英俊却布满寒霜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写满了恐惧——一种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因她而生的巨大恐惧。
“疼不疼?”萧砚舟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笨拙的、几乎不像他的小心翼翼,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擦过她脸上冰凉的泪水,“告诉哥哥,哪儿疼?”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卑微的温柔,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晚棠所有的委屈。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敞开的衬衫前襟,把脸深深埋进他带着寒气和烟草气息的胸膛,放声大哭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
“疼…脚踝好疼…腿好麻…砚舟哥…我害怕…我怕我再也跳不了舞了…呜呜…”
萧砚舟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他收拢手臂,将这个哭得浑身颤抖的小人儿紧紧、紧紧地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轻轻着,笨拙地重复着:“不怕…我在…哥哥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好…一定能跳…”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隔绝了冰冷的病房和所有的恐惧。晚棠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下来,只剩下小声的抽噎。
江屿兮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紧紧相拥的两人,看着萧砚舟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晚棠揉进骨血里的保护姿态,看着晚棠在他怀里卸下所有防备的依赖…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无力感悄然爬上心头。
他默默地退后一步,拿起床头柜上冷掉的鸡汤保温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将空间彻底留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