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里不再是强装的阳光或迷茫的薄雾,而是一种被点燃的、灼热的光,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砚舟哥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热度,“这个角色…维拉…她最后那场舞…她…她是怎么做到的?只用上半身…跳那样的舞?”
萧砚舟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被一种复杂的、近乎悲壮的悸动攫住。
晚棠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强烈,更…危险。她眼中那种被剧本彻底点燃的光芒,让他既欣慰于她似乎找到了某种共鸣,又恐惧于她将要踏入的可能带来二次伤害的深渊。
“那需要极高的肢体控制力,更重要的是…需要演员把自己完全打碎,再重塑。”萧砚舟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警示,“沈煜是个疯子,他要的不是表演,是献祭。演维拉,意味着你要在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彻底沉浸在失去、痛苦、绝望和禁忌的感情里。棠棠,这很痛苦,比你想象的要痛苦得多。你真的…想去尝试吗?”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动摇。
晚棠没有立刻回答。
她低下头,手指再次抚过剧本封面上那个单腿伸向天空的舞者剪影,又轻轻按了按自己脚踝上那个曾经让她崩溃、如今却时刻提醒着她脆弱的位置。
痛苦?她经历的痛苦还少吗?但那些痛苦只是让她沉沦、让她自我怀疑。
而维拉的痛苦,似乎指向了一条…通向某种新生的荆棘之路?哪怕那条路可能布满尖刺,可能通向更深的地狱?
她再次抬起头,眼中的光芒没有熄灭,反而更加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想试试。”她看着萧砚舟,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砚舟哥哥,我想试试维拉最后那场…灵魂的独舞。”
排练厅里其他舞者练习的脚步声、钢琴伴奏的片段、老师偶尔的指点声…一切声音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萧砚舟看着妹妹眼中那簇不顾一切燃烧起来的火焰,看着她脸上那种混合着脆弱与坚毅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了。
那尊断臂维纳斯的影像,与晚棠此刻决绝的眼神,在他心中轰然重叠。
破碎之美,涅槃之痛。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触碰她的脸颊,而是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带着一种沉重而复杂的托付感。
“好。”萧砚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既然你想试,我陪你去。沈煜的试镜,我陪着你。”
他眼底深处,却翻滚着比风暴更汹涌的暗流。他将亲手将她推向这个可能让她粉身碎骨、也可能让她浴火重生的舞台。而他,将成为她坠落时唯一的网,或者,焚尽一切阻碍的烈火。
萧砚舟指尖划过冰凉的手机屏幕,沈煜的名字跳了出来。电话接通,那边立刻传来沈煜标志性的、带着点神经质亢奋的声音:“砚舟!我的缪斯女神怎么说?维拉在召唤她!”
“她答应去试镜。”萧砚舟的声音听不出波澜,目光却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舞团排练厅里那个倔强的身影。
“YES!”沈煜在电话那头兴奋得几乎破音,“我就知道!只有她能接住维拉的灵魂!半个月后,老地方!让她准备好!”
“沈煜,”萧砚舟打断他,语气沉缓,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分寸。她是我妹妹。”
“艺术面前,众生平等!尤其维拉这种角色,不把自己烧透了,怎么重生?”沈煜的声音充满狂热,“放心,我会好好‘招待’我的维拉!半个月后见!”
电话挂断,忙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萧砚舟靠回宽大的皮椅,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
半个月。他得为他的小海棠,在那场名为“试镜”的风暴来临前,尽可能撑起一方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