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灵魂舞蹈

萧砚舟独自留在空旷的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挺拔却显得格外孤寂的身影。他走到窗边，目光投向城市另一端的方向，那是萧晚棠所在的云港芭蕾舞团。

沈煜的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阳光下的易碎感…被折断翅膀的绝望与倔强…灵魂的舞蹈…挣脱保护…”

他拿起手机，调出舞团的监控画面（他早己在舞团各处隐秘地安装了监控，以确保晚棠的安全）。

屏幕上，晚棠正在空旷的排练厅里独自练习。她穿着练功服，一遍遍重复着高难度的旋转和跳跃，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她的表情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狠厉，仿佛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搏斗。

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她身上，明明那么耀眼，却让萧砚舟无端地感到一阵心悸——那光芒之下，是沈煜所说的“易碎感”，是拼命想要证明自己、挣脱某种无形束缚的倔强。

他看着她每一次落地时微微蹙起的眉头，那是旧伤在无声抗议。他看着她旋转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属于舞蹈本身的痛苦光芒。

“让她明白，即使翅膀断了，灵魂依旧可以跳舞…” 沈煜疯狂的话语如同魔咒。

萧砚舟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是继续将她护在羽翼下，隔绝一切风雨和可能的伤害？

还是…亲手将她推向那个充满毁灭与重生隐喻的艺术熔炉，赌一个她浴火涅槃的未来？

窗外的阳光灿烂夺目，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深沉的、翻涌着风暴的海。

那尊象征着永恒残缺美的断臂维纳斯雕像的影像，与妹妹在阳光下倔强起舞的身影，在他脑海中缓缓重叠。一个危险的、充满诱惑力的念头，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云港芭蕾舞团巨大的排练厅里，日光灯管发出冷白的光，映照着光洁如镜的地板和顶天立地的镜墙。汗水的气息、松香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萧晚棠刚刚结束一组高强度的连续旋转，正扶着把杆微微喘息，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胸口起伏。镜中的她，脸色因剧烈运动而泛红，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倦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却没能逃过一首站在排练厅角落阴影里的那双眼睛。

萧砚舟不知何时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与周围挥洒汗水、穿着练功服的舞者们格格不入。

他静静地看着晚棠，看着她每一次精准而有力的跳跃，看着她落地时几不可察地轻蹙一下的眉头（那是脚踝旧伤无声的抗议），看着她沉浸在舞蹈中时那短暂忘却一切、纯粹而专注的神情——以及当音乐停止，那光芒从眼中迅速褪去，重新被一层薄雾笼罩的瞬间。

“砚舟哥哥？”晚棠终于发现了角落里的他，有些惊讶，连忙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快步走过来，脸上习惯性地扬起笑容，“你怎么来了？也不叫我。”

萧砚舟的目光在她带着汗水的、鲜活生动的脸上流连，眼神深邃：“路过，顺便看看我们家的小天鹅飞得怎么样。”

他伸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擦去她鬓角一滴将落未落的汗珠，动作亲昵得如同拂去珍宝上的尘埃。“累吗？”

“还好啦。”晚棠笑着摇头，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低头整理着舞鞋的缎带，“就是…最近总觉得有点使不上劲，可能还没完全适应舞团的节奏。”

“使不上劲？”萧砚舟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是旧伤不舒服？还是…”

“没有没有！”晚棠立刻抬头，笑容加大，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就是有点…找不到感觉。跳什么都好像隔着一层纱。” 她轻轻踢了踢腿，语气带着自嘲，“大概是在国外野惯了，回来反而不适应了。”

萧砚舟没有立刻接话。他看着她强装轻松的样子，看着她眼底那层薄雾下隐约的迷茫和渴望，沈煜那狂热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回响：“…阳光下的易碎感…被折断翅膀的绝望与倔强…灵魂的舞蹈…挣脱保护…”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不算太厚、装帧精美的文件册，封面上是手绘风格的素描——一个单腿站立、双臂绝望又倔强地伸向天空的舞者剪影，旁边是优雅的手写体片名：《残翼之舞》。

“棠棠，”萧砚舟的声音放得异常柔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将文件递给她，“看看这个。”

晚棠疑惑地接过：“剧本？砚舟哥哥，这是…？”

“一个朋友的新电影项目，沈煜，你也许听说过，沈家那个…特立独行的导演。”萧砚舟观察着她的表情，“他托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试镜女主角，维拉。”

“试镜？女主角？”晚棠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着剧本封面那个舞者的剪影，巨大的意外让她一时忘了伪装，“我？砚舟哥哥，我不是演员啊，我是跳芭蕾的…”

“我知道。”萧砚舟打断她，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沈煜看中的，正是你的舞蹈功底和你身上…独特的气质。他觉得，你是维拉的不二人选。”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个故事…很特别。关于一个舞者，在战争、失去、绝望中…寻找另一种舞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