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舟在沈煜对面坐下,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水,避开了对方灼热的视线:“剧本很震撼,沈煜。但晚棠不是演员,她是舞者,纯粹的舞者。这部电影的基调…太沉重了,尤其是维拉后期失去双腿的戏份,对她而言是巨大的心理挑战。我不认为她适合,也不希望她经历这种…折磨。”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折磨?”沈煜嗤笑一声,猛地坐首身体,眼中燃烧着狂热的艺术之火,“这是艺术!是涅槃重生!砚舟,你在用你的金丝笼关住一只本应翱翔的凤凰!你妹妹身上有光!但那光被什么东西蒙住了,是恐惧?是伤痛?我看得出来!这部电影,维拉的经历,或许正是她需要的出口!让她在角色里宣泄,在虚构的毁灭中找到真实的自己!让她明白,即使翅膀断了,灵魂依旧可以跳舞!”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而且,谁说失去双腿就不能跳舞?维拉最后的舞蹈,是在维纳斯前的独舞!那是精神的舞蹈,是灵魂的呐喊!晚棠的芭蕾功底是顶级,她的肢体表现力无与伦比,她完全可以用手臂、用躯干、用她所有的情感去完成那场史无前例的‘残翼之舞’!这将是艺术史上的里程碑!”
萧砚舟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冷的杯壁。
沈煜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恐惧和…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渴望。
他害怕晚棠接触这个充满毁灭与痛苦的故事,害怕那些情节会勾起她在Y国的噩梦,甚至…害怕维拉与少将那禁忌而无望的爱情会映射出某些不该存在的情愫。
但另一方面,沈煜描绘的“涅槃重生”、“灵魂之舞”,又像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顽固地吸引着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晚棠心底的压抑和无声的哭泣,他渴望她能真正走出阴影,哪怕方式极端。
“晚棠的腿,有旧伤。”萧砚舟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这是他最后的防线,“电影里维拉断腿的冲击性场景,即使是用特效和替身,对演员的心理暗示也是巨大的。”
“旧伤?”沈煜像是捕捉到了关键,眼神更加锐利,“那不正是维拉的一部分吗?那种身体与精神的双重伤痕!砚舟,你在害怕什么?怕她演得太好?怕她通过维拉看清自己?还是怕她…挣脱你的保护?” 他的话语一针见血,带着艺术家的疯狂和洞察力。
会客室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冷静克制下翻涌着惊涛骇浪,一个狂热执着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信念。
最终,萧砚舟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考虑。更重要的是,需要征询晚棠自己的意愿。” 他没有拒绝,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沈煜笑了,带着胜利在望的笃定:“当然!艺术需要心甘情愿的献祭者。我相信,维拉会选择晚棠,就像晚棠…最终会选择维拉。”
他站起身,拍拍萧砚舟的肩膀,“等你消息,我的老朋友。记住,真正的美,往往诞生于破碎之中,就像维纳斯。” 说完,他像一阵不羁的风,离开了会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