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绪失控

暮色西合，华灯初上。

萧晚棠拖着沉重的脚步，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玩偶，慢慢走回萧家主宅那气派却冰冷的大门前。

胃里空得发慌，隐隐作痛，但更难受的是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混乱和钝痛。

花璨的话、林薇依偎在哥哥怀里的照片、心底那禁忌的酸涩与羞耻…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

她低着头，甚至没注意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跑车己经停在门口，更没看到倚在车门边的那个颀长身影。

“棠棠？” 萧砚舟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暮色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和立刻涌上的关切。

晚棠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萧砚舟深邃的目光。

他显然是刚回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也松开了些，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那点倦意立刻被专注的温柔取代。

然而，此刻这熟悉的温柔目光，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晚棠心上。

她几乎是慌乱地垂下眼帘，心脏狂跳，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声音干涩：“砚…砚舟哥哥，你回来了。”

萧砚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她苍白的脸色、躲闪的眼神、以及那细微的、带着惊惶的颤抖。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大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她，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碰触她的额头试探温度，“不舒服？”

“没有！” 晚棠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动作幅度之大，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看到萧砚舟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和瞬间加深的探究，心脏更是揪紧，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就是…饿了！对，很饿，还没吃晚饭！”

这个借口拙劣又真实。

她的肚子恰逢其时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声，在安静的暮色中格外清晰。

萧砚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让晚棠几乎无所遁形。

但他最终没有追问，只是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定：“饿了怎么不早说？走，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新开的法餐？还是日料？”

晚棠看着他那副掌控一切、理所当然为她安排好一切的样子，心底压抑了一整天的混乱情绪和那股莫名的叛逆，像火山熔岩一样猛地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不！”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比平时尖利了几分，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赌气和倔强，“我不想去那些地方！”

她猛地抬起头，首视着萧砚舟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大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悲愤的火焰，“我…我想吃街边摊！就那种…那种夜市里的小摊！烧烤！麻辣烫！” 她一口气报出几个她从未在萧家餐桌上见过、甚至从未被允许尝试的“垃圾食品”名字。

萧砚舟愣住了。

街边摊？烧烤？麻辣烫？

这些词汇和他精心呵护、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太阳”妹妹联系在一起，显得如此荒谬和…刺耳。

他脸上的温柔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不悦和强烈不适的冰冷。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语气带着一种贵族式的天然排斥和不理解：“小海棠啊，是米其林不好吃吗？”

他的否定和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晚棠心底压抑的委屈和愤怒。

萧晚棠知道这是萧砚舟在委婉地拒绝她。

“我不能吃街边摊吗？！” 她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红了，积攒了一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我好像什么都要听你们的？！吃什么要你们管！去哪里要你们管！连跳什么舞、去哪里跳都要你们管！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想吃自己想吃的！” 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浑身颤抖着，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苍白的脸颊。

萧砚舟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

他看着晚棠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样子，看着她眼中那深切的委屈、愤怒和…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反抗。

他沉默着，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像一座压抑的火山。眼神冰冷锐利地扫过晚棠泪痕斑驳的脸，又越过她，投向远处隐约传来喧嚣声、飘散着烟火气的夜市方向。那目光充满了审视、厌恶，以及一种对失控局面的极度不耐。

时间仿佛凝固了。晚棠的抽泣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晚棠以为他会拂袖而去，或者强行把她带回家时，萧砚舟却忽然动了。

他抬手，动作有些粗暴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指腹的力道甚至弄疼了她细腻的皮肤。然后，他猛地转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声音低沉冷硬，像裹着冰碴子：

“上车。”

晚棠愣住了，挂着泪珠的睫毛颤了颤，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萧砚舟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前方，下颌线绷得死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是想吃路边摊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