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极北之行

上元节，萧凛命人在王府花园放千盏天灯。云宁扶着苏婉容来到园中，见满天灯火如星河倒悬。每盏灯上都写着"愿吾妻安康"，笔力遒劲，正是萧凛亲笔。

"王爷..."苏婉容眼中泛起泪光。萧凛执起她的手，在天灯上添了行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转头看向云宁，"阿宁也来放一盏。"

云宁接过天灯，指尖微微发颤。她偷偷在灯上写下："愿王爷王妃永结同心。"抬头时，正对上萧凛赞许的目光。那一刻，她仿佛又变回那个被他从雪地里救起的小女孩，满心都是对英雄的仰慕。

放灯时，萧凛教她如何掌握力道："要像这样，轻轻托起..."他修长的手指覆在她手背上，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跳加速。苏婉容在一旁轻笑："王爷待阿宁，倒像待亲生女儿一般。"

云宁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失落。她知道，自己永远只能是那个被他救起的小丫鬟，远远仰望他的光芒。

春猎之日，萧凛一箭射中白鹿。正要上前查看，林中突然窜出数名黑衣人。云宁还未反应过来，己被萧凛护在身后。

"找死！"他抽出腰间软剑，剑光如虹。云宁第一次亲眼目睹王爷出手，只见他身形如鬼魅，剑锋所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然而就在此时，一支冷箭首取苏婉容心口。

"婉容！"萧凛飞身扑去，以背挡箭。云宁看见鲜血染红他的锦袍，却仍死死护着怀中人。侍卫们赶来时，他第一句话是："快请太医，王妃受惊了。"

那夜，云宁守在王爷房外。听见他忍着伤痛仍轻声安慰苏婉容："别怕，有本王在..."她攥紧衣角，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个她仰望了五年的英雄，终究只为一人折腰。

惊蛰刚过，苏婉容的心疾突然加重。太医们束手无策，萧凛整日守在床前，眼看着怀中人日渐消瘦。

这夜，云宁端着汤药来到寝殿，听见萧凛与太医的对话："...唯有极北之地的玄冰玉髓可解此毒，但那里有第八重境界的冰螭守护..."

"本王明日启程。"萧凛的声音不容置疑。

云宁手中的药碗差点跌落。第八重境界，那是连武林泰斗都望而生畏的存在。她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王爷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救下自己。

翌日清晨，萧凛披上玄色大氅。苏婉容强撑着起身为他整理衣襟："王爷...一定要平安归来。"萧凛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等我。"

云宁躲在廊柱后，看着王爷翻身上马。晨光中，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让她莫名心慌。

整整三月，王府笼罩在阴霾中。苏婉容每日倚门远望，云宁则守在书房，一遍遍擦拭王爷的佩剑。

这日黄昏，府门突然被撞开。云宁闻声奔去，只见萧凛浑身是血地倒在马背上，手中紧握着个冰晶玉盒。他的玄色大氅早己破碎不堪，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王爷！"云宁扑上前，却被他的体温冻得一颤。萧凛艰难地睁开眼："快...给王妃..."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太医们忙了整整一夜。云宁守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痛哼。她知道，那是王爷在强忍伤痛，不愿让王妃担心。

翌日清晨，萧凛终于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玄冰玉髓送去给王妃，自己却因寒气入体，高烧不退。

苏婉容服下玄冰玉髓后，气色明显好转。她日日守在萧凛床前，为他擦拭冷汗，喂他汤药。

云宁看着这对璧人，心中五味杂陈。她记得王爷曾说过，习武之人最忌寒气入体，如今为了王妃，他甘愿承受这致命伤害。

这夜，萧凛高烧不退，意识模糊中仍喃喃唤着"婉容"。苏婉容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王爷为何如此傻..."萧凛勉强扯出一抹笑："为你...值得..."

暮春时节，九皇子萧煜奉旨探望皇叔。传闻这位皇子文采风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因体弱多病，从不涉足朝政。

这日黄昏，云宁在梅园练舞。她身着苏婉容所赠的月华裙，随着晚风翩跹起舞。忽然听见廊下传来击掌声，转头看见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公子执扇轻摇，眉眼含笑，"想不到皇叔府上，竟藏着这般妙人。"

云宁慌忙行礼，却听身后传来萧凛的声音："阿宁，这位是九皇子。"她抬头细看，只见萧煜生得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气度。

"皇叔。"萧煜拱手行礼，目光却仍停留在云宁身上，"这位姑娘的舞姿，让侄儿想起当年在江南见过的祭月舞..."

萧凛眸光微闪："煜儿见过祭月舞？"

"年少时随父皇南巡，有幸得见。"萧煜展开折扇，扇面上题着首《蝶恋花》，字迹飘逸如行云流水，"那舞者一袭红衣，眉心一点朱砂..."

云宁注意到，萧凛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突然收紧。

萧煜在王府小住，每日与云宁谈诗论画。这日他在凉亭抚琴，奏的是《凤求凰》。琴音婉转，引得园中百鸟和鸣。

"阿宁可知这曲子的来历？"萧煜指尖轻拨琴弦，"相传司马相如以此曲求得卓文君芳心..."他忽然停住，望向远处梅林，"就像当年，有人以一曲《凤求凰》打动了我心中明月。"

云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苏婉容正在梅林中作画。她忽然想起王爷书房那幅画舫图，画角题着"承庆三年春"...

"殿下也精通画艺？"云宁试探着问。

萧煜轻笑，执笔在扇面添了枝红梅："略懂一二。当年在江南，曾有人教我画梅..."他忽然咳嗽起来，云宁连忙递上帕子，却发现帕角绣着个"婉"字。

这日萧煜与云宁对弈，连下三局皆胜。云宁不服："殿下不是说体弱多病，怎的棋力如此了得？"

萧煜执子轻笑："棋道讲究以静制动，正适合我这样的病秧子。"他落下一子，棋盘上顿时风云变幻，"就像这步棋，看似退让，实则..."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破空之声。萧煜手中棋子疾射而出，将暗器击落。云宁这才发现，那棋子竟深深嵌入石柱。

"殿下..."她震惊地望着萧煜。

萧煜摇着折扇，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阿宁可知道，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智慧。"他望向梅林深处，那里，苏婉容正在为萧凛整理衣襟，"就像有些人，明明可以拥有整个天下，却甘愿为一人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