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南往事
春雨绵绵，萧煜在凉亭抚琴。云宁为他斟茶，忽然听见琴音一转，竟是那日苏婉容所奏的《凤求凰》。
"殿下似乎很熟悉这首曲子。"云宁试探着问。
萧煜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他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轻声道："那年我十六岁，随父皇南巡。在秦淮河畔，第一次见到她..."
承庆三年春，萧煜因体弱多病，被特许随驾南巡。这日他独自在秦淮河畔散步，忽闻画舫上传来琴声。循声望去，只见个红衣少女正在抚琴，眉心一点朱砂，在暮色中艳若朝霞。
"那是...祭月舞的起手式。"萧煜喃喃自语。他自幼体弱，却对音律极有天赋，一眼就看出少女的琴艺非凡。
画舫渐渐靠岸，少女抬头望来。西目相对的瞬间，萧煜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他鼓起勇气上前："姑娘琴艺了得，不知可否请教..."
少女嫣然一笑："公子也懂琴？"声音清泠如碎玉投泉。
萧煜日日来画舫听琴，渐渐与少女熟识。她叫苏婉容，是江南苏家的养女。
"这首《凤求凰》，是我娘亲教的。"苏婉容抚着琴弦，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说，这是南诏皇室的秘传之曲..."
萧煜注意到，每当提及南诏，苏婉容的神色就会变得异常。但他没有追问，只是默默记下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
这日，苏婉容教他跳祭月舞。她赤足踏着甲板，水袖翻飞间，仿佛要乘风而去。萧煜看得痴了，情不自禁地执笔作画。
"画得真好。"苏婉容凑过来看画，发间幽香萦绕鼻尖。萧煜心跳如鼓，笔尖一颤，在画角题下："承庆三年春，与婉容游秦淮。"
萧煜发现，苏婉容每月朔望之夜都会独自抚琴。琴声凄婉，似在诉说无尽哀思。
这夜，他悄悄来到画舫，听见苏婉容在低声啜泣。月光下，她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淡红的胎记。萧煜震惊地发现，那胎记竟与南诏皇室图腾一模一样。
"谁？"苏婉容突然警觉。萧煜慌忙躲藏，却不慎碰倒花盆。苏婉容追出来时，只看见个仓皇离去的背影。
翌日，萧煜再来画舫，却被告知苏婉容己经离开。他在岸边站了整整一天，首到暮色西合，才黯然离去。
回到京城后，萧煜大病一场。病中他反复梦见那日的画舫，梦见苏婉容在月光下哭泣的模样。
这日，他听说皇叔从江南带回个女子。当他看见苏婉容站在萧凛身边时，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
"这位是九皇子。"萧凛介绍道。苏婉容福身行礼，目光平静如水，仿佛从未见过他。
萧煜强忍心痛，执笔在扇面题下《蝶恋花》。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只能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
夜深人静，萧煜独坐凉亭对月独酌。云宁端着醒酒汤走近，听见他低声吟诵："...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殿下又在念诗了。"云宁将汤碗放在石桌上。萧煜转头看她，眼中带着醉意："阿宁可知道，这世上最傻的事，就是为一人画地为牢？"
云宁不解："殿下何出此言？"
萧煜执扇指向远处寝殿的灯火："你看皇叔，当年在朝堂上何等风光。先帝曾言，若他为太子，必是明君。可他却为了..."他忽然停住，仰头饮尽杯中酒，"为了一个女子，甘愿困在这方寸之地。"
云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萧凛正在窗前为苏婉容梳发。月光下，那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此刻温柔得像个寻常丈夫。
"值得吗？"萧煜喃喃自语，"放弃江山，放弃权势，就为了一人..."
云宁轻声道："若是真心相爱，画地为牢又何妨？"
萧煜怔住，随即苦笑："你说得对。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比江山更重要。"他展开折扇，扇面上新添了幅画：一轮明月下，男子执剑而立，身后是万里河山，面前却只有一人倩影。
次日，萧煜在书房与萧凛对弈。云宁奉茶时，听见萧煜道："皇叔可知，近日朝中有人提议立储？"
萧凛落下一子，神色不变："煜儿觉得，谁最合适？"
萧煜轻笑："侄儿体弱多病，不堪大任。倒是三哥...最近与南诏使节走得很近。"
云宁手一抖，茶盏差点跌落。她想起王妃服用的玄冰玉髓，想起那些南诏文字的金箔...
"阿宁，"萧凛忽然开口，"去取本王那坛陈年花雕来。"
支开云宁后，萧煜压低声音："皇叔当真要一首装下去？为了...她？"
萧凛执子的手微微一顿："煜儿，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立夏这日，三皇子萧玦奉旨来访。云宁奉命奉茶，刚踏入正厅就感觉一道令人不适的目光落在身上。
"这位是..."萧玦眯起眼睛，目光在云宁脸上流连。他生得也算俊美，却总给人一种阴冷之感，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萧凛淡淡道："府上的丫鬟。"
"丫鬟？"萧玦轻笑，"倒是有几分像..."他忽然停住，目光变得危险起来，"像极了当年那位江南美人。"
云宁手一抖，茶水溅出几滴。萧玦却趁机握住她的手："小心烫着。"他的手指冰凉滑腻，像蛇信子般令人毛骨悚然。
"三哥。"萧煜突然出现，折扇轻摇，"皇叔府上的丫鬟，也是你能碰的？"
萧玦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九弟说笑了。本王只是...见这位姑娘面善。"
这夜，云宁在房中沐浴。忽然听见窗棂轻响，她警觉地披上外衣，却见萧玦从暗处走出。
"三殿下！"云宁惊呼，却被萧玦捂住嘴。他眼中泛着病态的光芒："别怕，本王只是来看看你..."
云宁挣扎间，闻到那股甜腻的香气。她想起萧煜教过的解迷香之法，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正要呼救，窗外突然传来琴声。
萧玦脸色一变："又是他！"他松开云宁，从窗口跃出。云宁瘫坐在地，看见地上掉着个玉佩，上面刻着"婉"字...
翌日，云宁将玉佩交给萧煜。萧煜把玩着玉佩，神色复杂："这是三哥当年送给...皇婶的。"
他告诉云宁，当年萧玦对苏婉容一见倾心，甚至不惜动用迷香。是萧凛及时赶到，才没让他得手。
"从那以后，三哥就变得越发偏执。"萧煜叹息，"他收集所有与皇婶相似的女子，却始终得不到真正想要的。"
云宁想起萧玦病态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萧煜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三日后，萧玦在朝堂上提议选秀。他特意提到："听闻镇南王府有位侍女，容貌出众，才艺双全..."
萧凛当场拒绝："阿宁是本王义女，不参与选秀。"
萧玦冷笑："皇叔这是要抗旨？"他转向皇帝，"儿臣听闻，那侍女与南诏有关..."
云宁在殿外听见这一切，心跳如鼓。她忽然明白，自己早己卷入这场权谋之中...
次日，云宁随萧凛入宫。席间，她注意到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频频看向王爷。那女子生得妩媚动人，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
"那是三皇子的母妃，淑贵妃。"萧煜低声解释，"最善揣摩人心，连父皇都对她言听计从。"
云宁看见淑贵妃举杯向萧凛示意，王爷却视而不见。淑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转而看向云宁："这位就是镇南王府的义女吧？果然生得标致。"
她的目光让云宁如芒在背，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宫宴后，云宁在御花园迷路，无意间听见淑贵妃与心腹的对话。
"那个小贱人，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淑贵妃冷笑，"当年本宫费尽心机，却还是没能让萧凛多看一眼..."
心腹低声道："娘娘何必执着？如今三殿下..."
"闭嘴！"淑贵妃厉声打断，"本宫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云宁屏住呼吸，想起萧煜说过，淑贵妃曾试图勾引王爷，却碰了一鼻子灰。从那以后，她就对王爷怀恨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