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面诡异的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苟剩才听到声音。
“不准去。”少年的态度很是坚决,咬牙切齿的说出口,其中还夹杂着难耐急切喘息。
他无措的红了眼眶,搂着自己的蛇尾,怎么能让师娘看到他这副半人半蛇的怪物样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他们都厌恶他这个模样,眼里流露出恐惧和深深的厌弃。
谢潮生浑身发颤,蛇鳞颤栗的抖动着,他这种样子实在是太恶心了。
师娘……师娘肯定会讨厌他的。
会不要他的。
不可以。
门外的苟剩欲言又止,他敏锐的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应当是少主在伤害自己的身体,他焦急的搓着手,恨不得变成女子去帮少主解决眼前的困境。
……
扶月落折返回了樊长老的摊位,黄色的小狗汪汪叫着。
樊长老好奇的盯着她,去是什么样,来也是什么样,也不用这般焦急的去藏剑山吧。
“你不和家人道别,不收拾东西?”
扶月落只身来到这里,家人不在这里,凭首觉来讲的话,不敢跨过那道门,不敢去收拾东西。
有那三个傻子照顾着,小变态应该没事。
她道:“人生来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也没啥重要东西需要收拾。”
人带过去就行了。
闻言,樊长老往旁边挪了挪,从储物袋掏出了一个馒头和一个坐垫给她,嫌弃的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还是对被忽悠这件事很是挂念,心头不舒坦。
“等到了藏剑山,可千万别说我亏待弟子哈。”
扶月落赶紧接过,坦荡的坐在一旁,悠闲的啃着馒头。
能管饭就挺不错的,现在她身无分文,可惜了那包袱里的几颗灵石,有点心疼的嘞。
她叹了口气,也顺手撸了撸一旁的大黄狗子。
大黄狗无语的盯着这“唉声叹气”组合,当个狗也不容易,还得被他们摸,提供情绪价值。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扶月落厚着脸皮朝樊长老借了十颗灵石,不过到时候得多还两颗灵石。
扶月落拿着灵石走向集市,找了家药铺,买了瓶避子丹,一小瓶里面也就十颗,还是最低级的,竟然还是要了她八颗灵石。
心疼的付完钱,她按着医修所说的每日服两粒,早晚各一颗,连续服用三日即可。
丹药倒是没有入口即化,反而是带着一股苦瓜的味道,一嚼开就像是十几颗苦瓜在嘴里爆开。
扶月落面色铁青,想都不想就吐出来了,贴在墙角根儿里剧烈咳嗽着,几乎要把刚才吃的馒头咳出来。
吐完就后悔了,颇为心疼的看着地上的丹药,最后还是捂着嘴又吃了一颗。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倒是好了不少。
这辈子都不想吃这个东西了,可接下来还得吃五颗。
扶月落头皮有些发麻,急忙将丹药塞进了衣袖里,眼不见为净。
以后有钱了要给谢潮生买两瓶,扣着他的嘴强行灌下去,想让他也尝一尝这苦到舌头发麻,几乎失去味觉的滋味。
还没走出去几步,一股大力强行钳制住了她的肩膀,力道极大,几乎要把肩胛骨绞碎。
“哟,真是冤家路窄呢。”
冷冽的声音从耳畔钻出,声音像是卡老痰,让人有些犯恶心。
扶月落扭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上午在黑市卖器皿时的那个老板,他眼睛还是通红一片,肿的跟个桃子似的。
他还是没有死心,派人在黑市附近搜索着,最后扩大了范围。
扶月落心头一凉,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黑市在南边,招收弟子的地方在北边,八竿子打不着的位置。
没想到……
扶月落下意识的想要摸一把锅底灰,但是手掌摸了个空,她的包袱还在苟剩他们的院子里。
她额角冒出些许冷汗,有些慌乱的想要大喊大叫,这里人多,万一遇到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壮士好汉呢。
扶月落扯开嗓子就开始喊,“救命!有人贩子!”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周围很快就聚集了十几人,张黑行也不慌张,嘴角倏地露出一丝冷笑,朝其他人道:
“大家别听这贱女人妖言惑众,这是我家里跑出来的女奴,偷了家里的法器倒卖,刚好被我撞了个正着。”
话毕,他拿出湿帕子,强行擦干净了扶月落的面颊,一张宛若芙蓉的脸便露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双眸宛若山涧遭遇惊吓的小鹿。
众人眼底划过一丝惊艳,这女奴长得倒是好生标致。
“不然她一个没有修炼的凡人,怎么会有中品法器?”张黑行倏地攥着她的手腕,一个镂空雕刻着金丝鸟的镯子倏地露了出来。
扶月落眼眸微闪,声嘶力竭道:“这镯子是我自己的,我也不是什么逃跑的女奴!”
她在天山的床底下看到的,保管的很是严密,应当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看起来又好看,她便顺手带上了。
“救命!”
除了叫救命,她现在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了,肩胛骨好痛,肩膀那一块青紫的一大片,根本动不了。
凡人和修士的体能差距也很大,上午只是侥幸,出其不备的动手,人多的时候凭借着小巧的身躯也能跑掉。
现在……大街上的人并不多。
并没有人想要出手相救,这不是在拍偶像剧,上演什么英雄救美的剧本。
稍微动一下,肩膀就钻心的疼,锋利的指甲镶嵌进了血肉里。
周围大部分的人都是准备看好戏,一个普通人并不值得出手,甚至还有人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腰身,似乎等会儿打算和老板商议,从他手里买下扶月落。
无论对与错,他们都不感兴趣。
因为她只是个漂亮的凡人,像是蝼蚁一样,可以随便捏死。
修士并不完全是正义的,什么惩奸除恶,为天下百姓造福。
不现实。
有了力量和权力,心的欲望会膨胀,首先便会想到欺压自己弱小的人,洗刷以往弱小无措的耻辱。
看着冷眼旁观的修士,扶月落心头涌起一种无措感,宛若潮水一般袭来。
痛恨自己的渺小,也后悔自己应该待在樊长老的身边,去了藏剑山再出来买丹药,更加痛恨谢潮生那个混蛋王八犊子。
张黑行嗤笑了一声,指尖力道逐渐加重,肩关节都好似要扯变形了,扶月落面色煞白,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了。
“让各位道友看笑话了,在下就先把人带走了。”他朝众人点头,谦逊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