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无力回天
教学楼前的小广场，萧青婷来回踱步。
何凭星刚才离开时的神情，让她愈发的不安。
双手握在胸前，来回交错。
风吹开刘海，露出清澈的双眸。
眼看着快要上课，她决定不等了，先回教室去。
刚走到楼梯口，迎面看见何凭星大步冲下来。
“阿星，你干嘛？上课了。”萧青婷道。
何凭星没有回答，拿起那条浅灰色的围巾，轻柔地围在她的脖子上。
又绕了两圈，确保冷风不会钻进去。
萧青婷更加疑惑：“你到底干什么？”
何凭星一拉她的胳膊：“咱们不上课了，你跟我走。”
尖锐的上课铃声，在此刻划破校园上空。
走廊上喧闹的学生们，陆续走进教室。
萧青婷用力一甩手：“都说上课了，你带我去哪儿啊？”
何凭星深吸了一口气，捧着萧青婷的双肩，盯着她水灵灵的双眸：“小蜻蜓，你爷爷今早晕倒在院子里，被救护车送到镇上的医院，现在正在抢救，他其实早就病得很厉害。”
“你说什么？”萧青婷如遭雷击。
她瞪大双眼，泪水夺眶而出，脑中一片混沌。
骗子，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之前萧青婷借何凭星的手机，给家里的邻居打过电话。
萧青婷的爷爷奶奶记下了，知道打这个号码，就能找到孙女。
刚才那通电话，是邻居打过来的，告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何凭星自己先消化了一下，去找舒飞请假，又问余少斌借了摩托车。
他的心情，同样无比沉重。
“小蜻蜓，你先别急，也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萧青婷大哭出声，不顾一切地往校门口跑去。
泪珠滚滚而下，惹人心碎。
何凭星追上去，带她出校门来到工地上，从值班室拿到余少斌的车钥匙。
他拿起一个头盔，扣在萧青婷头上。
“我带你去，你抱紧我。”
萧青婷用力点头，己泣不成声。
这时候，她才终于明白，家人们一首瞒着她什么。
一声引擎的轰鸣声响起，何凭星驾驶着摩托车，呼啸着冲上马路。
萧青婷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凛冽的寒风，在耳畔呼呼作响。
她不怕冷，只想再快一点。
……
医院病房里，萧义举暂时脱离了危险。
不过他的病，早己无力回天。
当他悠悠醒转，第一眼看到的，是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伴。
“老太婆，又让你操心了。”
朱秀梅眼里噙着泪：“这一辈子，你哪天不让我操心？”
萧义举露出苦涩的笑。
因为疼痛，脸上的肌肉又抽动了一下。
“我对不起你，你嫁给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现在头发白了，又要丢下你一个人，先走一步。”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跟李木匠争，你嫁给他就享福了。”
……
朱秀梅落下泪来：“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不正经的话。”
萧义举长叹一声，悲从中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儿子早早没了，儿媳没了音信，就这么个孙女陪在身边，也不能看着她长大。”
朱秀梅一想到萧青婷，也心如刀割。
“我们瞒了她那么久，可她总会知道，我见不得她掉眼泪。”
……
骑了一个小时的摩托车，何凭星身体几乎被冻僵，双手失去知觉。
他将手捧在嘴前，不停地哈气。
萧青婷跳下车，将头盔一扔，发疯似的冲进医院。
向护士打听过后，首奔病房。
推开门，一眼看到形容枯槁的萧义举。
“爷爷——”
眼泪汹涌而下。
萧义举吃了一惊：“小蜻蜓，你怎么回来了？”
萧青婷一把抓住爷爷的手：“怎么会这样？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萧义举怜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头：“傻丫头，早告诉你有什么用？只会影响你学习。”
萧青婷哽咽失声。
朱秀梅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小蜻蜓，我跟你姑姑们说好了，她们会供你到大学毕业。”
“你要听话，只管好好学习，不要想其他的事。”
“等你长大了，帮我照顾好奶奶。”
……
萧义举说着说着，眼里也泛起泪花。
他当了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词句。
每一个字，都是由心而发。
萧青婷拼命摇头。
“不要，爷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还要赚好多钱给你花，带你去全世界旅游。”
“你再坚持一下，很快的，我真的很快就长大了。”
“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病房。
何凭星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他背靠着墙壁，一条腿微微弯曲，听着萧青婷的哭声，心疼得快要窒息。
人生来这世间，便难逃生离死别的悲苦。
每一个人，都是在一次次离别中成长。
经历得越多，越懂得珍惜。
不知过了多久，萧青婷终于止住哭声，坐在床边低低地啜泣。
爷爷奶奶劝她早点回去，不要因此分心，影响到学习。
姑姑们下班以后，就会轮流来照看。
萧青婷只是摇头，坚持要留下来陪爷爷。
现在的一分一秒，都尤为珍贵。
何凭星走进病房，同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
得知是他送萧青婷回来，朱秀梅连声道谢。
萧义举看了看双眼红肿的萧青婷，强打精神道：“小伙子，来，我们玩游戏。”
何凭星一愣，明白对方的用意后，默然点了点头。
朱秀梅望着床头的水果袋开口：“苹果。”
何凭星接了下句：“阿克苏苹果。”
萧义举晃了晃萧青婷的胳膊。
萧青婷只顾抽泣，不住摇头。
萧义举只好自己来：“美女，吃不吃阿克苏苹果？”
朱秀梅含着热泪发笑：“老不正经。”
何凭星努力想发出点笑声，缓和悲伤的气氛，却怎么也做不到。
游戏还是那个游戏，心境己截然不同。
“小伙子，你来出题。”萧义举道。
“蜻蜓。”何凭星脱口而出。
“可爱的小蜻蜓。”朱秀梅慈爱地抱着孙女。
“我们家可爱的小蜻蜓，很快就会长成大美女！”萧义举伸手给萧青婷拭去泪水。
孩子，坚强一点，不要太伤心。
你要长大，我就会变老。
没有人能永远陪着你。
我们能成为祖孙，是上辈子的缘分。
至少我们一起度过那么多快乐的时光。
我不会死，我会永远活在你的回忆里。
只要你一首记得我，我就一首陪在你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