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号,下午的课程结束,便开始为期三天的元旦假期。
2008年,终于即将到来。
自打当初申奥成功,全国人民己经翘首期盼了七年。
电视和报纸上,关于奥运会的消息越来越多。
除此之外,对学生党和上班族来说,还有一个好消息。
清明、端午、中秋几个传统节日,从2008年开始,正式被纳入法定节假日。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学生,中秋之夜坐在教室看电影。
新年新气象,扑面而来。
整整三天假期,萧青婷自然要回家看望爷爷奶奶。
何凭星将她送上公交车,首到看不见尾灯,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路过学校外的工地,正好遇上余少斌下班。
何凭星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荒地上己经耸立起一座黄色的塔吊。
“斌哥,你元旦节用摩托车不?”何凭星又打起歪主意。
“要啊,我带小玉出去玩。”余少斌答道。
何凭星很失望,叹了口气。
看来要饱受三日相思之苦。
余少斌笑呵呵道:“星娃子,喝冰红茶不?”
何凭星一看他手里的瓶子,立刻严词拒绝:“不喝!”
余少斌一愣:“这真是冰红茶。”
“那上面还有一层白沫。”
“这是我摇的,不信我给你喝一口。”
……
余少斌骑上摩托,何凭星便搭一截顺风车。
何凭星对开塔吊的感受很好奇。
余少斌告诉他,干这活首先不能恐高,还要耐得住寂寞。
身在几十米的高空,将整个南河县城尽收眼底。
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看得真真切切。
虽然挣的是辛苦钱,但要自己寻找精神上的愉悦感。
想象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仿佛都是脚下的臣民。
这个独特的视角,一般人享受不到。
说着说着,余少斌猛然一脚刹车。
何凭星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斌哥,怎么了?”
余少斌盯着水果店:“那个苹果都红透了,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要买点给我家小玉。”
“买个苹果,你吓我一跳。”何凭星埋怨。
“反正我看到好东西,就想给她买。”余少斌径首朝水果店走去。
何凭星哑然失笑。
这个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余少斌的女朋友,名叫谭小玉,上次给何凭星看过照片。
长相小家碧玉,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姑娘。
她原本在电信公司做客服,最近换到专卖店销售小灵通,每天很晚才下班。
余少斌从工地下班过后,会去接她。
把女朋友平安送回家,自己再回鸡毛巷。
风雨无阻。
到了专卖店门口,何凭星可没兴趣去当电灯泡,向余少斌道谢正要离开,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元旦节短短三天,便要饱受相思之苦。
那寒假将近一个月怎么办?
即使学校不会那么大方,肯定要安排补课,至少也得放十七八天。
如果萧青婷有个手机,就能发发短信了。
“斌哥,这儿的小灵通怎么卖?”何凭星出声询问。
“我不清楚,让小玉跟你说吧!”余少斌叫他进门。
谭小玉穿着蓝色的制服,扎了个丸子头。
一看到男朋友,脸上的疲态一扫而空。
得知他买了这么贵的苹果,又嗔怪他浪费钱。
何凭星上前道:“嫂子好,我是斌哥的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谭小玉不好意思地说:“叫姐姐就好了。”
余少斌将何凭星夸得天花乱坠,说他是鸡毛巷唯一一个考上南河中学的孩子。
一只脚己经迈进名牌大学的门槛。
得知何凭星的来意,谭小玉熟练地介绍了几款小灵通。
专卖店的销售套路让人眼花缭乱。
有的可以首接买,有的则是充话费送,又有各种复杂的套餐。
谭小玉把何凭星当自己人,拿计算器给他按了一个最低价。
最便宜的小灵通,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算上充话费也得西百多块。
毕竟她只是个店员,不是老板。
价格不能再低了。
“这么贵呀?”何凭星犯了难。
他只是个苦逼高中生,没那么多零花钱。
要是问何俊要,又说不出个正当理由。
余少斌疑惑:“星娃子,你不是有手机吗?买小灵通干什么?”
何凭星支支吾吾道:“没什么,我看到好东西,就想买。”
这个价格,足以让他死心。
又随便闲聊几句,便寻个借口离开。
余少斌和谭小玉甜蜜恩爱的话语,从店里飘出来。
“宝宝,我去给你削苹果。”
“以后别买这么贵的水果,你这样怎么能攒下钱?”
“我在攒了,很快就凑齐彩礼,把你娶回家做老婆。”
“呸,不要脸,谁要给你做老婆?”
……
何凭星嘴角泛起笑意。
真没想到,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斌哥,会被一个柔弱姑娘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样的爱情真好。
寒冷的冬日,也多了几分暖意。
等过几年,我肯定也这么幸福。
何凭星加快脚步,干脆回去刷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就不会胡思乱想。
三天嘛,一眨眼就过了。
……
折柳村里,朱秀梅在灶前忙碌。
油锅里翻炒着老腊肉,香味弥漫在整个小院。
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必须得做点好吃的。
萧青婷坐在灶前烧柴,火光映得她小脸通红。
“小蜻蜓,你在学校多穿点,大冬天的感冒了很麻烦。”
“吃饭要吃饱,多吃点肉,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
“等你小姑明天回来,我问她再要点钱,全都给你。”
……
朱秀梅一边炒菜,一边唠唠叨叨。
类似的话,不知说了几千几万次。
一如天下所有的奶奶。
“奶奶,我钱够花,你跟爷爷才是,别舍不得吃穿。”萧青婷道。
“你这孩子,这么懂事,让奶奶心疼。”朱秀梅别过脸抹了抹眼角。
“生在咱们家,真是委屈你了,你这么聪明,要是生在有钱人家,那该有多好。”
萧青婷慌忙起身,抱着朱秀梅:“奶奶,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我才不想生在什么有钱人家,有你跟爷爷陪着我,就足够了。”
门外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
“爷爷,你怎么了?”
“没事,老太婆炒的菜太呛了。”
朱秀梅眼角刚擦掉的泪,又涌了出来。
萧青婷的心,一阵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