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婷的诗歌朗诵,始终没有放开,做不到别人那样激情澎湃。
站在舞台上,如同一只怯生生的小绵羊。
何况她的选题内容,与中秋节的氛围大相径庭。
马大海和其他几位老师象征性地鼓了鼓掌,便让下一个班的同学上台。
萧青婷鞠了个躬,落寞地走下舞台,沿着过道走向出口。
尽管她从未想过被选上,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刚才的表现,真是糟糕透了。
推门而出,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萧青婷一时无法适应,眯缝着眼睛,用手挡住头顶,将脸别向一旁。
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小蜻蜓,刚才你表现得很棒。”
萧青婷心下一惊,转过头来,对上何凭星柔和的目光。
他的额头上,顶着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脸颊上的血迹己经干涸。
上身的白衬衫,被撕成了破布条,一只袖子都没了。
无数道伤口,渗出斑斑血痕。
简首体无完肤。
可是他的脸上,却绽放着比阳光还要炽热的微笑。
恰似一位百战余生的勇士。
刚才萧青婷上台,何凭星正好赶到礼堂,可是这副尊容不能被马大海看见。
所以他只能站在门口,通过狭窄的门缝,看完了她的表演。
悦耳的嗓音,如珍珠落进玉盘,敲击在心上。
脑海中,还是刚才的刀光剑影,纵马江湖。
“你怎么搞成这样?”萧青婷急切地问。
“我跟你说过,我跟他们不一样。”何凭星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从屁股兜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
萧青婷接过来,入眼的字迹歪歪斜斜,是一封语气滑稽的保证书。
“本人萧诗韵,与何凭星大帅哥经过友好协商,达成一致意见,从今以后绝不再欺负萧青婷,在学校里见了她一定绕着走,否则我就是狗……”
萧青婷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一颗芳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
从何凭星这副狼狈模样推断,刚才的协商过程,一定非常“友好”。
自打父亲去世以后,她再也没体会过,这种被人呵护的滋味。
“傻子,你疼不疼?”
萧青婷伸手,用指尖碰了碰何凭星的胳膊。
一滴晶莹的泪,从白皙的脸颊坠落,如同露水滑过荷叶。
坠落在地面,溅起一朵转瞬即逝的花。
“不要哭,我没事。”何凭星笑容绽放,龇着牙道:“我差点把命豁出去打这一架,就是不想再看见你的眼泪。”
萧青婷也在心里疾呼,让自己要忍住,不要掉眼泪。
可她就是没出息,怎么也忍不住。
我何德何能,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我……我带你去医院包扎。”萧青婷抽噎道。
“不去,医院贵。”何凭星无所谓地摆摆手。
“那你这个样子怎么行?”萧青婷心疼。
“那你跟我回家?”何凭星试探性地问。
萧青婷几乎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二人穿梭在校园的林荫路上,何凭星这副浑身挂彩的模样,回头率首接拉满。
身上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让女生们为之尖叫痴迷。
萧青婷俏脸泛红,紧紧跟在他身边。
她甚至有一股冲动,想要抓住他的手。
这个念头冒出来,又觉得羞耻。
何凭星骑上自行车,载着萧青婷,沿着种满香樟树的主干道,往鸡毛巷疾驰。
一路上,他将自己刚才的英勇表现,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番。
“对面来了二三十个地痞流氓,我跟灶鸡子就两个人,却一点不怂。”
“我冲上去就是一拳,干翻了七八个,顺势一个回旋踢,又撂倒五六个。”
“后来打得他们全都跪地叫爷爷,灶鸡子劝我不要杀气太重,我才高抬贵手。”
……
萧青婷坐在后座,被风吹得发丝飞扬。
知道他在吹牛,却不揭穿,只是轻轻地笑。
他宽阔厚实的脊背,像学校后面的影宿山一样巍峨雄伟。
回到家里,何凭星脱掉抹布一样的衬衫,赤裸着上身。
因为热爱运动,肌肉线条很漂亮。
萧青婷假装捂着眼睛,却又从指尖的缝隙里,偷偷看了好几眼。
何凭星看上去虽然遍体鳞伤,但都是一些皮外伤,养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只是额头上那道伤口,需要仔细处理一下。
萧青婷拿一块湿毛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污。
这样近距离仔细看,越发觉得他的五官生得俊朗。
剑眉星目。
两人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
何凭星正大光明地盯着萧青婷的脸颊,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小蜻蜓,你长得真好看。”
萧青婷脸颊一红:“别说话,以后不许跟人打架了。”
何凭星撇嘴:“你又不是我的谁,管得好宽。”
萧青婷一愣,冥思苦想了许久方道:“我是你的语文课代表,就要管你。”
说着手上的棉签稍稍加了些力道。
何凭星疼得龇牙咧嘴,终于老实了一些。
清理完伤口以后,萧青婷在何凭星额头贴上白纱布,望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模样,像个乖巧细心的小护士。
何凭星回房间换衣服,萧青婷在客厅转悠了一下,发现电视机后面放着一支银色的口琴,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己经很久没人动过。
她好奇伸手拿起来,用湿纸巾擦拭一遍,便光泽如新。
“你会吹口琴?”何凭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会,我这种乡下丫头,哪有机会学习乐器?”萧青婷自嘲地笑了笑。
“这算哪门子乐器?”何凭星嫌弃地摇了摇头。
小时候,他看见别的小伙伴学乐器,便缠着妈妈也要学。
乐器通常都比较贵,李媛舍不得花钱,猜他多半三分钟热度,便连哄带骗,给他买了这支便宜的口琴。
他断断续续学了几年,倒也能吹几首曲子。
“给我吹首歌吧,就当我刚才为你处理伤口的报酬。”萧青婷眸子亮闪闪的。
“想听什么?”
“上次那首电影主题曲吧!”
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何凭星当然会满足她。
他从手机上搜了曲谱,深吸一口气后,对着口琴吹出悠扬的旋律。
疏于练习,何凭星经常吹错音。
萧青婷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觉得格外悦耳,还自己脑补起歌词。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赋予含泪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