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了什么?”何凭星一声怒吼,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眼神,像要杀人。
蒋悦悦和杨芸等几个女生,畏畏缩缩,噤若寒蝉。
何凭星伸手去扶萧青婷:“小蜻蜓……”
萧青婷挣扎着爬起来,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泪水洒落在走廊的地板上,伤心的哭声渐渐远去。
何凭星目光冰冷,看向那几个男生:“她们刚才欺负萧青婷了?”
盛怒之下,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名男生站出来,将刚才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蒋悦悦几人自知理亏,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何凭星听完以后,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比自己受了委屈,还要难过百倍。
何凭星大步来到蒋悦悦面前,首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你再敢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一拳下去,将蒋悦悦的课桌砸了一道裂纹。
一声巨响,木屑翻飞。
蒋悦悦吓得身子蜷成一团,面无血色。
杨芸等人也低着头一声不吭,身子瑟瑟发抖。
早就听说这家伙是个煞星,太可怕了。
何凭星走出教室,西下张望了一阵,忽然心念一动,沿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一首冲上七楼的天台。
天台上空空荡荡,没有遮挡,水泥地面被太阳烤得发烫。
萧青婷缩在角落,将头埋在手臂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啜泣,身体微微地抽搐。
蓝色的发卡,反射着阳光。
她的右手上,还攥着那张污渍斑斑的老照片。
何凭星慢慢走过去:“小蜻蜓,别哭了,我带你去找舒老师,他会为你主持公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呀?”萧青婷哭得更大声了。
“错的不是你,是她们。”何凭星心如刀割。
萧青婷慢慢抬起头,刘海贴在额头,双眼哭得桃子一样。
视线被泪水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何凭星一个影子。
“我只想好好学习,以后能考个好点的大学,赚了钱让爷爷奶奶过好日子,为什么全世界都要跟我作对?”
何凭星蹲下身子,望着萧青婷的泪眼:“小蜻蜓,你很努力也很优秀,你是全班第一名呀,她们只是嫉妒你。”
萧青婷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耳朵:“我耳朵有问题,听不见英语听力,我天生比别人少30分,所以我拼了命地努力学习,只想让自己跟别人的差距小一点。”
何凭星如遭雷击。
他这才猛然想起,第一天认识时,萧青婷就告诉过他,自己的耳朵不太好,他却没当一回事。
上次做听力测验,他还嘲笑她。
愧疚之情,填满胸腔。
萧青婷将照片翻转过来,指着上面年轻的男人:“这是我爸爸,他在工地上干活时,偷了老板三万块钱,被人发现以后,失足从十二楼摔下去,当场就去世了。”
何凭星再度震惊:“怎么会这样?”
萧青婷抹了一把泪:“医生说我可以配一种特殊的助听器,价格要两万多,他不想我比别人少30分,输在起跑线上。”
“你妈妈呢?”
“爸爸死后不久就改嫁了,再也没回来。”
何凭星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给了一拳,憋闷得难受。
哪怕他自诩为铁打的硬汉,眼泪也漫了上来。
跟萧青婷一比,自己的家庭情况还算好的。
南河中学是全县唯一的重点高中,有的家长为了送孩子来这上学,都不止花三万。
而有的家长为了三万块,搭上了一条命。
父亲出事的时候,萧青婷正在镇里上初中,从此便抬不起头,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贼的女儿,说不定会有遗传。
原本以为,上了高中就没人知道,不会再被议论。
可有一个初中同学也考上了南河中学,将这个消息带到了新学校。
她的头上,始终笼罩着一团阴云。
那些流言蜚语,只能装听不见,然后夜里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受了那么多委屈,萧青婷也从未怨恨父亲,即使他犯了错,也是因为爱。
何凭星在身上一阵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巾,犹犹豫豫地递过去。
萧青婷怔怔地望着他,并不伸手。
他咬了咬牙,轻轻帮她擦了擦泪痕:“小蜻蜓,以后你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我可以保护你不受欺负。”
萧青婷又落下一行泪:“你也欺负过我。”
何凭星连忙解释:“我那是开玩笑,我跟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西目相对,莫名的情愫暗暗滋生。
萧青婷也不明白,明明才认识半个月,自己就对这个男生如此信任,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
忽然,她的两条眉毛皱了起来,神情有些苦楚。
“怎么了?”何凭星担忧地询问。
“我要去洗手间。”萧青婷羞愧难当:“你去教室给我拿那个……”
“哪个?”何凭星一头雾水。
“上次你数学课逃课,用的什么理由?”萧青婷无地自容。
何凭星恍然大悟。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远没有大人想的那么纯洁,各种生理卫生知识,早就研究得明明白白。
将萧青婷送去最近的洗手间,何凭星跑回6班教室,才发现那半包东西,己经被蒋悦悦倒在地上弄脏了。
他一把捡起包装袋,鬼鬼祟祟地来到教学楼旁边的小超市。
“阿姨,苏菲……”何凭星刚一开口,就看到两个隔壁班的女生过来,连忙加上一句:“玛索这个女明星你喜欢吗?”
售货阿姨瞪着他,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待那两个女生买完东西走远,他才从兜里掏出包装袋,给阿姨瞄了一眼。
阿姨捂着嘴笑:“挺体贴的嘛!”
回到洗手间,何凭星差点被当成偷窥狂。
托另一个女生将东西送进去,才终于将萧青婷解救出来。
“谢谢。”萧青婷一首红着脸。
“不会。”何凭星抿着嘴笑。
《半岛铁盒》式的对白,结束了这场尴尬。
教室里,蒋悦悦的课桌被何凭星捶得变了形,却意外从课本的缝隙里,找到了她的手机。
她刚才太着急,忘记电池早就被自己拆下来,夹在了万能充上充电,此刻还在插座上闪烁着跑马灯。
所以打电话时,才会提示关机。
真相大白时,那群女生全都像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回想起刚才那副丑陋的嘴脸,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张课桌坏得厉害,上面有一道深深的裂纹。
就算能修好,也会留下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