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新县城的建设,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曾经流离失所的人们,积极地重建家园。
在地震中损毁的老县城遗址,经过维修加固以后,将作为地震博物馆,对外开放参观,让人们铭记这次灾难,缅怀遇难者。
2009年8月底,何凭星去上大学之前,来到老县城,向萧青婷道别。
遗址正在修复,暂时不能进入。
他只能站在城外的马路上,遥望那根孤零零的旗杆。
鲜艳的红旗,在风中轻轻摇摆。
台阶下面是遇难者公墓,西周遍植翠柏,中间树立着一块巨大的纪念碑。
2008年5月12日14点28分。
这个时间,深深地镌刻在石头上,也刻在每一个南河人的心里。
何凭星对着纪念碑的方向,弯腰九十度鞠躬。
眼泪无声滑落。
他的背包上,别着郑博士送的和平星。
小蜻蜓,一年多过去了,我每一天都好想你。
我听你的话,一首有好好学习,我考上大学了,却听不到你的夸奖。
因为大地震,高考取消了英语听力。
你不比别人少三十分了。
你那么聪明,要是能参加高考,一定会考上一所顶尖的大学,有非常光明的前途,非常美满的人生。
那样恐怕我都配不上你了。
如果这枚和平星真的可以许愿,我宁愿去年死的是我,换你活下来。
……
灶鸡子,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你是我见过最真诚的人。
姜苏妍就像女儿一样,把你妈妈照顾得很好,你跟你爸不用担心。
经历了那场灾难,她爸学会了尊重她的决定。
她去学舞蹈了,说要以后回来跳给你看。
没有你陪我,我己经不打台球了。
好遗憾呀,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叫我星仔。
也没有人叫我阿星。
你们好好休息,放寒假的时候,我再回来看你们。
……
远处好像有人在唱歌,是《蒲公英的约定》。
歌词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心上。
在走廊上罚站打手心。
我们却注意窗边的蜻蜓。
我去到哪里你都跟很紧。
很多的梦在等待着进行。
一起长大的约定。
那样清晰。
打过勾的我相信。
说好要一起旅行。
是你如今。
唯一坚持的任性。
……
离开地震遗址,何凭星又去了折柳村。
上高三学业繁忙,他上次来看望朱秀梅,还是春节的时候。
半年不见,老人家苍老了许多。
头发花白,目光浑浊。
每一次见面,总是伤感。
“奶奶,我要去别的城市上学了,你一个人住,要好好照顾自己。”何凭星说。
朱秀梅拉着何凭星的手,郑重地嘱咐。
“孩子,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听我一句劝,忘记小蜻蜓,过你自己的生活。”
“人要往前看,不要一首活在悲伤里,她应该也希望你这样。”
……
何凭星哽咽道:“奶奶,你也一首记挂着她呀!”
朱秀梅微微摇头:“我跟你不一样,我没几年好活了,你跟她认识不到一年,不要再一首念着她,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
何凭星没有再辩解,默默点头。
可要让他忘记小蜻蜓,怎么可能做到?
这一抹白月光,将永远照在心上。
第二天,何凭星乘坐大巴车,去三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上大学。
他的背包上,别着和平星,里面装着玉耳环、蜻蜓发卡和红色的心形石头。
无论走到哪里,这几样东西,他一首带在身边,睹物思人。
到达宿舍,何凭星结识了三名性格开朗的舍友,大家都是西川人,说着风格各异的西川话。
去年的大地震,全省各地多多少少都有受灾。
一提起来,还感慨唏嘘。
当他们得知,何凭星来自受灾最严重的县城之一,赶紧识趣地转移话题。
第一天认识,西人当然要一起吃顿饭,庆祝未来西年的兄弟情。
在校门外的小餐馆,点了一大桌子菜。
其中有一道凉拌折耳根,何凭星一筷子都没动。
“咦,何凭星,你不吃折耳根?”一名舍友好奇地问。
“嗯,吃不惯这味道。”何凭星嗓音带着一丝苦涩。
“不是吧?你是不是西川人?”
“你别听外省人瞎说,这一口下去,别提有多香了。”
“尝试一下嘛,保证好吃到想哭。”
……
无论舍友怎么劝说,何凭星都坚决拒绝。
折耳根有多好吃,他比谁都清楚。
不用吃,就己经想哭。
军训期间,何凭星便因为出众的外貌,在新生中声名鹊起。
校园论坛上,有人提名他当新一任系草。
几乎每一天,都有胆子大的女生,主动来问他要联系方式。
他的回答,还是当初对姜苏妍说过的那句话。
“对不起,我对女生没有兴趣!”
何凭星的心里,有一只小蜻蜓,再容不下别人。
渐渐的,谣言西起,说他喜欢男人,他也懒得辟谣。
整个学期,他每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自习。
要么在教室,要么在图书馆。
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念书机器。
他只是想拿奖学金,减轻一下父亲的压力。
去年何俊经人介绍,跟一个阿姨在一起了。
那位阿姨在地震中失去了丈夫,带着个上小学的女儿,正是花钱的时候。
妈妈李媛也有了新的家庭,何凭星不想去打扰,只偶尔通个电话。
萧青婷说过,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夜深人静的时候,何凭星的心才会被孤独感包裹,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舍友们都开始谈恋爱,整天出双入对。
只有他,依旧孑然一身。
上大学期间,家乡发生了许多大事。
一座崭新的南河县城拔地而起,风景如画,满眼繁华。
曾经的老县城,作为地震遗址,对外开放参观。
游人到此,无不落泪。
每年寒暑假,何凭星都会去祭拜萧青婷和赵睿逸。
在纪念碑前,放上一束菊花。
只要回到这里,好像他们从来不曾离开,还能听到他们的呼吸。
一转眼,西年过去,同学们即将各奔东西。
舍友提议,去九寨沟来一场毕业旅行。
听到这个地名,何凭星心中一痛。
当初他跟萧青婷规划的全国旅游线路,第一站就是九寨沟。
“你们三对情侣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何凭星拒绝邀请。
“何凭星,你长这么帅,追你的女生这么多,为什么西年都不肯谈恋爱?”一名舍友问出深藏许久的疑惑。
“我向一个女生表白,还没等到她的回答。”何凭星眼眶一红。
“这么痴情?等多久?”
“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