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混沌守眼人

五年光阴，人间换了新貌。

镇邪司的大旗在金陵城头猎猎作响，旗面不再是骷髅令牌，而是阴阳双鱼环绕血剑的新纹章。龙挽月——曾经的血玉傀儡少女，如今己是镇邪司最年轻的指挥使，她站在镇魂塔顶，俯瞰着城中往来的“渡魂人”——这些胸前戴着双鱼吊坠的行者，正背着装满阳间物的竹篓，通过新设的“阴阳渡口”往返两界。

“指挥使大人，幽冥界传来异动。”弟子呈上一枚血玉传讯珠，珠中映出龙皓虚化的身影，他的魂体己与阴阳鱼眼融为一体，化作半透明的光影，“混沌深处的‘太初’醒了，它的触手正在接近鱼眼。”

龙挽月握紧腰间的补天针，针尖闪过母亲的虚影。五年来，她依照哥哥的遗志，在人间推行“邪祟归化”之法：允许无害阴魂寄居义庄，用阳寿兑换人间香火；设“阴婚调解司”，超度因执念滞留的怨偶；甚至在幽冥界开设“鬼市”，让两界生灵互通有无。但她知道，真正的威胁始终藏在混沌深处——那是比阴朝更古老的存在，是天地初分时便有的混沌之气所化。

“备轿，去阴阳渡口。”龙挽月披上绣着双鱼的披风，袖口露出与哥哥相同的逆阳决纹路——这五年，她以血玉为引，竟将阴柔之力修炼出了阳刚之劲。

幽冥界，阴阳鱼眼旁。

龙皓的魂体悬浮在鱼眼上方，看着太初的触手如黑色山脉般压来。每条触手上都布满眼睛和嘴巴，眼睛里映着两界生灵的恐惧，嘴巴里吐出远古的低语：“平衡……无趣……打破……”

“太初，你守了幽冥界万年，为何如今要打破平衡？”龙皓的魂体化作赤龙虚影，龙鳞上流动着人间的香火微光。

太初的声音如万石相击：“平衡是枷锁，混沌才是归处。你们龙家世代守着鱼眼，可曾想过，两界生灵为何总在受苦？因为平衡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

触手突然加速，龙皓的赤龙虚影被扫中，魂体顿时消散大半。千钧一发之际，龙挽月带着渡魂人赶到，补天针化作青龙虚影，与赤龙首尾相衔，竟凝成了完整的龙形——那是上古传说中镇守天地的“阴阳龙”。

“哥哥，还记得母亲说的话吗？”龙挽月的声音里带着五年前的决绝，“真正的镇邪，不是维持现状，而是让生灵有选择平衡的权利！”她挥手撒出万千镇魂符，符纸化作金色锁链，缠住太初的触手。

渡魂人们同时打开竹篓，里面装着人间收集的“执念之物”：未寄出的情书、没说完的遗言、未完成的手艺……这些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物品，竟让太初的触手发出痛苦的嘶吼——混沌厌恶秩序，却也被人间的情感之光灼伤。

“太初，你看这些执念，”龙皓的魂体重新凝聚，赤龙与青龙缠绕成阴阳鱼，“它们虽然微小，却都是生灵选择活下去的理由。平衡不是让一切静止，而是让每个选择都有存在的空间。”

太初的触手停住了。其中一只眼睛突然流出黑色泪水，泪水落地化作万千小混沌兽，却在接触到人间香火的瞬间，变成了温顺的幽冥犬模样。

“原来……这就是平衡……”太初的声音不再暴戾，“我守了万年幽冥，却忘了混沌之外，还有‘变化’的可能。龙皓，龙挽月，你们龙家，果然是变数。”

触手缓缓缩回混沌深处，临走前，太初在鱼眼旁留下一块混沌晶核：“若有一日平衡真的成为枷锁，就用它打破一切。”

龙挽月扶起虚弱的哥哥魂体，看着幽冥界的阴云渐渐散去，鬼市的灯笼重新亮起，渡魂人们开始与阴魂交易人间的故事。她知道，真正的镇邪之路才刚刚开始，但只要有龙家血脉在，就会有无数人愿意为了平衡而选择守护。

“哥哥，你看，”她指向人间方向，那里有个孩童正在给一只幽冥犬喂食，“阴阳从来不是对立，而是像这双鱼剑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龙皓的魂体渐渐融入鱼眼，化作一颗明亮的星辰。他最后看了眼妹妹，嘴角扬起微笑——龙家的镇邪使命，终于从“牺牲”变成了“选择”，而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平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