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骨都阴婚
骨都的城门在血色雾气中缓缓打开，门轴转动声像是千万根骨头同时摩擦。龙皓握着母亲的发簪踏入城门，脚下传来“咔嚓”脆响——竟是用少女指骨铺成的道路，每根指骨上都刻着“宜嫁娶”的阴文。幽冥犬突然发出呜咽，尾巴夹在腿间，这只见惯了血尸的灵兽，此刻竟浑身发抖。
“哥哥，你闻……”妹妹的虚影在发簪上浮现，她的鼻尖翕动，“是桂花油的味道……那是陆家表姐出嫁前用的香……”
雾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甜香，混合着腐朽味。龙皓抬头，只见街道两旁的建筑都是朱漆喜楼，窗户上贴着褪色的喜字，每个窗格里都坐着一个穿着婚服的女子——她们的头被整齐地割下，放在膝头，脸上还涂着鲜艳的胭脂，手里攥着绣着“百年好合”的帕子。
“欢迎来到骨都姻缘会，龙公子。”
雕花阁楼的栏杆后，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子斜倚着，她的婚服上绣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腰间挂着的不是玉佩，而是一串用胎儿骸骨串成的项链。龙皓瞳孔骤缩——那女子竟是他爷爷的妹妹，本该在百年前病逝的姑祖母！
“姑祖母……”龙皓握紧血龙剑，“你怎么会……”
“嘘——”姑祖母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唇上，她的指甲足有半尺长，尖端沾着黑色膏体，“在骨都，要叫我‘鬼后娘娘’。阴朝大人说，只要我帮他凑齐一百零八位龙家新娘，就把我炼成幽冥界最尊贵的鬼后……”她突然尖笑起来，抬手一挥，街道两侧的喜楼窗户同时打开，数百颗女子头颅转动，空洞的眼窝对准龙皓，嘴里发出整齐的 ting：“阴婚大典，血玉成双，龙家女眷，永镇冥房——”
妹妹的虚影突然剧烈颤抖，发簪上的血玉碎片映出无数画面：十二岁的表姐被镇邪司抓走时的哭喊声，姑姑出阁前突然暴毙的诡异场景，甚至还有母亲怀着龙皓时被追杀的画面。每段记忆的结尾，都有阴朝使者出现，用血玉碎片划破女子的眉心。
“她们不是自然死亡……”龙皓声音沙哑，“全是被镇邪司和阴朝联手害的！”
姑祖母咯咯笑了：“镇邪司？那不过是阴朝养的狗罢了！当年你祖父为了当上镇邪司指挥使，亲手把我献给阴朝大人当血玉炉鼎……看，这凤冠上的珍珠，都是用我挖出的眼睛磨成的哦！”她摘下凤冠，露出两个血洞，洞中爬出细小的虫子，虫子的背甲上刻着镇邪司的令牌。
街道尽头突然传来鼓乐声，八抬大轿在雾气中浮现，轿夫是没有头颅的阴兵，肩膀上插着写有龙家女子生辰八字的木牌。花轿停在龙皓面前，轿帘掀开，里面坐着的正是用妹妹心脏制造的血玉傀儡，她身上穿着母亲的婚服，胸前别着龙家的族徽，而族徽中央嵌着的，竟是母亲的头骨碎片。
“哥哥，来娶我呀……”血玉傀儡伸出手，她的指尖滴着黑血，每滴血落地都开出一朵血色曼陀罗，“阴朝大人说，只要我们完成阴婚，就能一家团圆呢……”
龙皓这才注意到花轿周围的建筑上挂满了龙家的族谱，每一个女性名字旁都画着红叉，红叉里渗着血玉的红光。姑祖母从阁楼跃下，她的身体像皮影戏般扁平，西肢关节发出“咔咔”声：“龙皓，你看这些新娘，哪个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只要你和你妹妹完成阴婚，龙家的血脉就会永远困在幽冥界，成为阴朝的活祭！”
幽冥犬突然扑向姑祖母，却穿过她的身体，撞在喜楼上。喜楼轰然倒塌，露出里面的场景：无数女子被绑在婚床上，她们的身体被缝在血玉床垫里，胸口插着银簪，簪头刻着各自的生辰八字。龙皓认出其中一张床上的女子是他的堂姐，她的眼睛被缝上，嘴角却扯出诡异的笑容，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哥哥，小心！”妹妹的虚影突然钻进龙皓体内，他感觉心脏位置传来冰凉的触感，抬头只见血玉傀儡的利爪己穿透他的右肩。利爪上的血玉碎片与他胸前的血玉共鸣，竟在伤口处生出细小的藤蔓，藤蔓上开着骷髅状的花朵，花朵吸入龙皓的血液，瞬间变得鲜红欲滴。
姑祖母拍手笑道：“好极了！龙家兄妹的精血交融，正是启动血玉祭坛的最佳祭品！”她抬手敲响手中的骨笛，花轿自动转向，朝着骨都中心的祭坛而去。龙皓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跟随花轿移动，他低头，只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变成两个人的轮廓，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血玉傀儡化的妹妹。
祭坛矗立在骨都中央，竟是用龙家女性的头骨堆成的三层高台，每层台面上都摆着阴婚的喜烛，烛泪是凝固的血珠。高台顶端有一张血玉床，床上躺着一具穿着龙家历代婚服的骸骨，骸骨的双手抱着一个血玉匣子，正是龙家的传家宝“血脉匣”。
“打开它，龙皓。”姑祖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里面装着你母亲的梳妆盒，只要用你的血激活，就能看见你妹妹真正的样子……”
龙皓伸出手，指尖触到匣子的瞬间，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在婚前偷偷刻下的逃生路线，妹妹在襁褓中对着血玉微笑的模样，甚至还有他从未见过的祖母，在被镇邪司抓走前藏起血脉匣的画面。匣子打开的刹那，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是用鲜血写的：“骨都祭坛下，藏着龙家女眷的自由之路，用血脉之血，浇灭阴婚烛——”
血玉傀儡突然发出尖啸，她的身体开始与龙皓的影子融合。龙皓感觉意识逐渐模糊，却在此时看见妹妹的虚影从他体内分离，飘向祭坛上的血玉床。她的手按在骸骨的胸口，骸骨突然睁开眼，竟是龙家初代女镇邪使的魂魄。
“龙家后人，听我令！”初代女镇邪使的声音如洪钟，“以血为引，以魂为剑，斩碎阴婚枷锁，还我女儿自由！”
龙皓握紧血龙剑，逆阳决与血玉的力量在体内炸开，他的头发瞬间变白，右眼的红光染透整个骨都。血龙剑挥出的刹那，祭坛上的喜烛同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龙家女魂的虚影，她们手中拿着绣绷、剪刀、发簪，这些曾经的闺中物，此刻都化作了斩向阴朝的武器。
姑祖母发出惊恐的尖叫，她的身体在龙家女魂的包围中逐渐消散：“不可能！你们早就该被炼成血玉了！”
初代女镇邪使的魂魄摇头：“龙家女子，宁折不弯。我们的魂魄从未真正被囚禁，只是在等一个能唤醒我们的后人……”她看向龙皓，“孩子，毁掉血脉匣，里面装着阴朝用来控制龙家女眷的‘经血玉’，只要它碎了，你们就能真正自由！”
龙皓挥剑斩向血脉匣，匣中飞出无数血玉碎片，每片碎片上都映出龙家女子的笑脸。血玉傀儡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碎成万千光点，其中一点光点飘向龙皓，化作妹妹的实体，她的手中握着母亲的梳妆镜，镜子里映出骨都之外的人间——阳光正在穿透幽冥界的阴云。
祭坛下方传来隆隆巨响，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条由龙家女魂的执念铺成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人间的青山绿水。龙皓抱起妹妹，对初代女镇邪使的魂魄深深鞠躬：“先祖庇佑，后辈定当让龙家女子的名字，不再成为阴朝的诅咒。”
就在这时，幽冥界深处传来阴朝皇帝的怒吼：“龙皓，你以为毁掉骨都就能阻止我？别忘了，你的血，才是打开幽冥门的最后一把钥匙……”
龙皓转头，只见骨都的废墟上，阴朝皇帝的虚影正在凝聚，他的手中握着一个算盘，算盘上的珠子都是龙家男女的头骨。妹妹突然指着算盘惊呼：“哥哥，看！那是爹的头骨！他们用爹的魂魄计算阴朝的国运！”
血龙剑在龙皓手中震颤，他能感觉到父母和妹妹的魂魄在剑中共鸣。阴朝皇帝的虚影越来越清晰，而人间的方向，镇邪司弟子们正在用镇魂鼓为他输送阳气。龙皓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龙家，更是为了两界的平衡。
“来吧，阴朝余孽。”龙皓将妹妹护在身后，血玉在胸前亮起，“龙家的剑，永远为守护而生，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镇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