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被缝合的歌声

婴儿标本的声带振动着，发出的不是啼哭，而是金属管风琴般的轰鸣。林櫵隐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己站在货轮手术台上，腰间别着刻有"周临2023"字样的手术刀。她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解开手术服，露出锁骨下方十二道细长的缝合痕迹——每道伤口的缝合线都泛着诡异的铜绿色。

"风之子的歌声需要解锁。"白大褂男人用骨钳夹起她耳后的齿轮疤痕，金属撕裂声伴随着神经被拉扯的剧痛，"十二重记忆对应着十二道声带缝合线，每解开一道，你就能唱出一段被封印的真相。"

第一根铜丝被剪断时，长江水突然倒灌进静园地底。林櫵隐的喉骨发出精密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被迫唱出1937年的记忆残片：沈时七被绑在铜心前，金属溶液注入牙床时撕心裂肺的嘶喊。歌声化作实体铜屑，在甲板上自动组成1937年南京城的微缩景观，连被炮火摧毁的城墙都精确还原。

"第二重。"男人剪断她锁骨下的第二根铜丝时，手术刀在月光下折射出冰蓝色的寒光。1999年的产房记忆如洪水般涌出，新生儿的啼哭声中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这次形成的是一把沾满陈旧血迹的手术剪，刀柄上刻着藤原千代子的名字，刀刃处还残留着些许乳牙的碎屑。

当第六根铜丝断裂时，林櫵隐的声带己经完成半金属化转变。她唱出的东京湾记忆里，货轮甲板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声——那些声音有着完全相同的频率和音色，就像同一段录音带在不同舱室里的循环重放。

"注意音准，这是关键的记忆节点。"男人将冰凉的听诊器按在她喉咙上，金属膜片映出她声带的真实形态：十二对铜制声襞精密排列，每对都刻着不同的年份标记。第七堆正在渗出蓝绿色的液体，上面清晰刻着"2023.7.7"的日期。

剪到第九根时，林櫵隐突然夺回部分身体控制权。她猛地咬住男人的手腕，金属化的犬齿轻易刺穿防护服，舌尖尝到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男人却露出诡异的微笑，举起腕表让她看渗出的"血液"——那不是人类的鲜血，而是与铜心完全相同的蓝绿色金属溶液，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你早就是机械子宫的产物了。"他指向江心，漩涡中浮现出十二个透明培养舱，每个舱体表面都凝结着冰晶般的铜锈，"从1937年的沈时七到1999年的你，都是被精心培育的风之子。你以为的记忆，不过是预设好的程序。"

最后三根铜丝同时断裂的瞬间，林櫵隐的歌声突然变成1937年藤原千代子的声音，用带着关西腔的日语吟诵着实验记录。甲板上的金属鳞片应声飞起，在她面前组成一份泛黄的协议文书，羊皮纸边缘还残留着火烧的痕迹：

（风之子培育计划）

缔约方：静园实验室（周临）·东京大学（藤原千代子）

条款VII：当第十二位实验体解锁全部记忆，长江水将重组为机械子宫

条款XII：最终命名权归铜心所有

歌声戛然而止时，林櫵隐剧烈咳嗽，吐出三片带着血丝的精密齿轮。在月光下仔细辨认，可以看到上面分别刻着：

声——她的声带机械构造设计图

牙——十二颗乳牙的金属分子结构

名——被烧毁的真名残留的笔画痕迹

货轮突然剧烈倾斜，所有培养舱如同被无形之手拉扯般向江底沉去。白大褂男人缓缓摘下面具——面具下是周临年轻时的面容，但橡胶皮肤剥落后露出的却是青铜铸造的颅骨，眼窝里嵌着与盲眼老人完全相同的∞形义眼，瞳孔处闪烁着血红色的微光。

"最后一步。"他将手术刀精准刺入林櫵隐的喉结，刀尖碰触到金属声带时迸发出蓝色火花，"让风永远记得你的名字，这是铜心赐予的殊荣。"

江面突然升起十二道水龙卷，每道水柱中都浮现出一个透明的人形轮廓。从1937到2023，十二位风之子终于在此刻完成了跨越世纪的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