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解剖室里,冷柜的嗡鸣声像某种催眠曲。林櫵隐将那颗刻着"沈时七"的乳牙放入CT扫描仪,屏幕上的三维成像逐渐清晰——牙髓腔内藏着微型金属构造,精细得如同钟表零件。
"这不是后天植入的..."周教授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这些齿轮是在牙齿发育过程中自然生长的。"
扫描仪突然发出警报。当分辨率提升到200微米时,他们发现每个齿轮轴心上都刻着地名:最小的那个标着"静园",稍大的刻着"长江大桥",最外圈的齿轮上则是"东京大学"。
林櫵隐用镊子轻触牙冠,整颗牙齿突然发出高频震颤。投影仪自动开启,在墙上投出幅地图——十二个红点组成完美的∞形,中心点正是铜扣指引的江底坐标。每个红点旁都浮动着日期,从1937到2023,恰好对应金属网上出现的十二个名字。
"这是..."周教授的钢笔掉在地上,"记忆坐标?"
解剖刀划开牙釉质的瞬间,整栋楼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时,培养皿里的乳牙己经溶解成铜色液体,在托盘上形成微型长江流域图。更可怕的是,液体正在向托盘边缘蔓延,像有生命般组成文字:十二重网即十二重记忆。
林櫵隐的臼齿突然传来剧痛。她冲到洗手台前吐出一口血水,里面混着三片金属屑——放大镜下可见上面蚀刻着静园的建筑图纸,比例尺精确到毫米级。
"你的牙..."周教授的声音在发抖,"也在金属化?"
镜子里的林櫵隐嘴角还挂着铜色血丝。当她用舌头顶了顶疼痛的臼齿,竟听到细微的齿轮咬合声。窗外,长江方向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型装置正在水底启动。
凌晨五点,他们破译了乳牙投影的完整地图。十二个坐标点连接后,形成的∞符号横跨南京城地下。最古老的1937年红点位于静园地底,最新的2023年红点则指向——
"长江水文站?"周教授对比着城市地图,"就是打捞金属网的地方..."
林櫵隐突然抓起车钥匙。她想起盲眼老人临终的话:"十二重网"不是指金属网的层数,而是十二个空间节点。此刻CT屏幕上的乳牙内部,最中央的齿轮正在自行旋转,轴心上浮现出新刻的字:无名的风。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实验室,所有金属样本同时生锈。褐色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最终在培养皿里组成句新的话:当十二重记忆归位,铜心将吐出最后的名字。
林櫵隐站在长江水文站的观测台上,手中乳牙的温度越来越高。晨雾中的江面泛起铜色光泽,仔细看会发现那其实是无数微小的金属鳞片在水面浮动。
她掏出那枚从东京带回的齿轮钥匙,发现它正在自主变形——锯齿边缘伸长又收缩,最终形成一把微型钥匙的形状。钥匙柄上浮现出与乳牙内部相同的文字:VII-1937 → Ⅻ-2023。
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那艘熟悉的白色货轮正在江心抛锚,甲板上的白大褂举起望远镜,镜片反射的阳光在林櫵隐脚前组成一个闪烁的∞符号。
口袋里的铜扣突然发烫。她掏出来时,金属表面正在融化重组,最终凝固成微型铜心雕塑的模样。雕塑基座上刻着行小字: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名字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