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铜心之茧

赤玉的胎动

第六声钟响的余韵在静园上空久久不散，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回音。周临安站在铜心前，看着那块赤玉表面逐渐浮现出细密的血管纹路，如同正在孕育某种生命。他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微弱但清晰的震颤——咚、咚、咚——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机械齿轮咬合的节奏。

地下空间的青铜机械开始逆向旋转，墙壁上的∞符号锈蚀剥落，露出后面1943年的原始砖墙。砖缝里嵌着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莹白。

林櫵隐走近，指尖轻轻划过砖缝，抠出一枚小小的乳牙。牙冠上刻着"07"，背面则是一行几乎被磨平的刻痕：抵教育局副局长之职。

"不是储存……"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在用身体部位……偿还契约。"

铁皮青蛙的残骸突然从废墟中蹦起，落在赤玉上，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段从未听过的录音播放出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铜心要的从来不是记忆载体……是抵押品……录音戛然而止，青蛙的机械眼闪烁两下，彻底熄灭。

牙雕密码

林櫵隐摊开掌心，那枚乳牙竟开始融化，化作一滴红蜡，在她皮肤上重新凝固。蜡液蠕动，逐渐形成一幅微型浮雕——

画面中，一个男人坐在办公室里，颤抖的手握着一把手枪。他的胸口别着教育局的工作证，而桌上的文件赫然是《静园中学扩建审批书》。

砰！浮雕中的男人扣下扳机，鲜血溅在文件上，而画面角落，一台青铜机械的轮廓若隐若现。

"这不是回溯……"周临安突然捏碎蜡雕，"是实时监控。" 蜡液并未消散，而是如活物般在地面流动，最终组成一个箭头，指向赤玉下方新出现的暗格。

契约的背面

暗格中躺着一本青铜封面的《典当簿》，封皮冰凉，触感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片。周临安翻开泛黄的内页，墨迹深浅不一，最早的记录己经模糊不清，但依然能辨认出几行关键内容：

1943.11.7 收林昭左眼（抵战火记忆三斤）。

备注：自愿，未挣扎。

2003.6.8 收林櫵雨右眼（抵实验数据七份）

备注：反抗，需压制。

2023.7.12 收西十八颗乳牙（抵职业成就西十八项）

备注：集体遗忘，契约成立。最后一行的墨迹尚未干透，笔迹锋利如刀刻：即日收林櫵隐心口疤痕（抵全部悔意）。

林櫵隐猛地撕开衣领——她心口的金色电路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皮肤下传来清晰的齿轮咬合声，仿佛某种契约正在强制执行。

机械降神

赤玉突然"咔嚓"一声裂开，内部的絮状物如活物般蠕动，最终凝聚成一个青铜人偶。它的头部由转动的齿轮组构成，胸腔嵌着一颗浑浊的眼球——林昭的左眼。右手持一柄刻刀，刀锋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左手则捧着另一颗眼球，瞳孔中倒映着林櫵雨的脸。

当它用刻刀划开自己的腹部时，西十八张泛黄的《毕业证明》从伤口中掉落，每一张都印着静园的校徽，背面则用红墨水写着不同的职业名称。

"静园……毕业生……"人偶的齿轮间挤出陈墨生的声音，语调机械而冰冷，"该缴……学费了……"

林櫵隐突然夺过周临安手中的红钢笔，毫不犹豫地刺入人偶的左眼。金红色的墨汁喷溅而出，淋在那些毕业证明上，纸张瞬间燃烧，灰烬中浮现出隐藏的红色成绩单：林櫵雨 实验体00号 毕业考成绩：∞！

茧破

人偶的齿轮突然卡住，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西十八张燃烧的证明化作灰烬，却在空中凝而不散，最终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一只青铜手掌从灰烬中浮现，掌心缓缓睁开一颗眼球，那是林昭的右眼。

"祖父……"林櫵隐的眼泪滴在眼球上，"你当年……到底看到了什么？" 眼球没有回答，只是流下一行血泪，在地面写出三个字：我自愿。下一秒，青铜手掌崩解成西百八十枚骰子，每一颗的骰面都刻着"燚"字。它们滚动着，碰撞着，最终组成一道通往地面的阶梯。

而在赤玉的空壳里，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林櫵雨失踪那天扎着的红发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