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余墨未干

三个月后，周临安在城南开了家小小的钢笔修理铺。

店铺招牌是朴素的木板上刻着"余墨轩"三个字，落款处有个不起眼的∞符号。橱窗里陈列着各式老钢笔，最显眼的位置却空着——那里本该摆着支金尖钢笔，但此刻它正插在周临安胸前的口袋里，笔帽上的"47"被磨得几乎看不清。

"老板，这支笔能修吗？"穿校服的女孩递来支漏墨的钢笔。周临安接过笔时，食指的∞形疤痕突然刺痛。这支笔太普通了，但笔夹内侧刻着行小字："见证者预备役-48"。

"能修。"他转身时左眼闪过一道蓝光，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拆开笔身，"不过要换种墨水。"

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从柜台下取出个青瓷瓶。瓶里装的不是普通蓝墨水，而是种带着血丝的特殊液体。当新墨水注入钢笔时，笔尖突然渗出滴鲜红的液体，但转瞬就被吸收。

"这是什么墨水？好特别。""余墨。"周临安把修好的笔递回去，食指在笔帽上轻轻一点，"现在它只会写你想写的东西。"

女孩离开后，店铺角落的阴影突然扭曲。穿黄雨衣的老人拄着钢笔拐杖走出来，雨衣下摆滴落的不是水，而是蓝墨水。

"你越界了。"老人的声音像钢笔刮擦纸面，"那瓶墨水里有你的血。"周临安擦着柜台玻璃，倒影里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形机械义眼："只是几滴。足够抵消契约影响，又不会让她变成下一个容器。"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全是蓝墨水。墨水在地面形成微型墨水瓶，每个瓶子里都泡着个模糊的人形。"第48号容器己经开始准备。"老人用拐杖敲碎所有墨水瓶，"这次他们会更小心，不会让容器被污染。"

周临安从柜台下取出个铁皮青蛙玩具，拧紧发条后放在地上。青蛙跳向老人，在距离他十厘米处突然爆开，溅出的却是鲜红的液体。

"没用的。"老人看着被染红的雨衣下摆，"你改变不了——"话没说完，老人突然僵住。他低头看见胸口插着支金尖钢笔，笔身己经有一半变成了血肉组织。更可怕的是，那些滴落的蓝墨水在触碰到红液体后，竟然开始凝固成黑色固体。

"你......什么时候？""修笔的时候。"周临安转动插在老人胸口的钢笔，伤口处开始渗出人血，"真正的契约需要双方自愿。你们忘了，我也是被自愿的。"

老人开始融化，黄雨衣里流出越来越多的蓝墨水。但在墨水即将淹没店铺时，周临安取下胸前的金笔，蘸了蘸老人伤口处的血，在地上画了个∞形符号。所有墨水立刻被符号吸收，最终凝结成个铁皮青蛙的标本。

店铺风铃响起。周临安抬头看见穿红裙的小女孩站在门口，但这次她的裙摆下没有钢笔尾巴，眼睛也是正常的人类瞳孔。

"第48号是我妹妹。"她指着柜台上的学生钢笔，"你救了她。"周临安把铁皮青蛙标本推过去："这个给你父亲当墓碑应该合适。"

女孩接过标本时，∞形的机械义眼突然自动对焦——标本青蛙的嘴里含着张微型契约，上面用血写着"自愿解除"西个字。

"还有多少容器？"

"理论上无限。"女孩的声音突然变成成声，红裙子也变成了藏青色制服，"但只要有一个容器觉醒，连锁反应就会开始。"

她留下张照片就走了。照片上是燃烧的钢笔厂，但火焰是诡异的蓝色。周临安用∞形义眼放大画面，在火场中央看到了西十七个墨水瓶——每个瓶子的裂痕里都渗出丝丝红色。

当晚打烊时，周临安发现柜台上有张新出现的契约。纸张己经发黄，但签名处的血指印依然鲜红。他蘸了蘸金笔里残留的血墨，在契约背面写下：见证终止。余墨未干。

写完后，契约突然自燃。蓝火中浮现出西十七个模糊的人影，对他鞠躬后消散在空气里。最后熄灭的火星在柜台烫出个小洞，洞里静静躺着个铁皮青蛙的发条钥匙。

周临安把钥匙按进胸口的∞形疤痕。轻微的"咔嗒"声中，他感到心脏深处的某个齿轮终于停止了转动。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行，像极了钢笔在纸上划出的墨痕。但这次，再没有蓝墨水从任何缝隙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