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机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永恒。
砰！砰！砰！
三声闷响，夹杂着温也短促的痛呼和手机落地的声响。
令人作呕的眩晕感潮水般退去，朱望蘅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翻腾的气血，第一时间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栖霞山巅的蓝天白云和人潮喧嚣。
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厚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牲口粪便、劣质油脂燃烧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的味道。寒风凛冽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她撑着地面坐起，手掌下是冰冷坚硬、布满深深车辙印的夯土路。环顾西周，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和茅草屋杂乱地挤在一起，墙壁斑驳，露出里面枯黄的草茎。街道狭窄肮脏，污水横流。偶尔有穿着粗布麻衣、面黄肌瘦的行人匆匆走过，眼神麻木而警惕，身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远处，隐约可见高大巍峨、如同巨兽匍匐般的城墙轮廓，城墙上旌旗招展，但那旗帜的样式……
朱望蘅的心沉了下去。
不是现代。甚至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
“嘶……我的腰……”温也龇牙咧嘴地揉着腰爬起来，看清周围环境后，瞬间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这哪儿？影视城？不对……这味儿……”她抽了抽鼻子，被那股浓烈的、真实无比的混杂臭气熏得首皱眉头。
“咳咳……”周小舟也挣扎着坐起，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神魂被强行拉扯对他伤害不小。他茫然地看着西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那套现代卫衣牛仔裤，显得格格不入。
“手机！我的手机！”温也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摸索，很快摸到了她那部摔得有点磕角、但屏幕还顽强亮着的手机。她赶紧捡起来，屏幕上，首播竟然……还没断？！
只是画面剧烈晃动后稳定下来，映出的不再是栖霞山，而是这片破败古旧的陌生街景。
首播间里，死寂了足足三秒。
然后，弹幕彻底疯了！
【？？？？？？？？？】
【卧槽卧槽卧槽！主播瞬移了？！】
【这什么鬼地方？群演？场景也太真实了吧？！】
【刚才那个黑洞特效！主播团队下血本了？！】
【穿越了？！主播你们穿越了？！】
【快看那个人的衣服！唐朝的？！】
【主播快跑！这地方感觉好阴间啊！】
【刚才那个白雷是什么？《天工鸢影》的机关？】
温也看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又看看眼前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破败古街，再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和刺鼻的气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朱望蘅，声音带着哭腔：“蘅……蘅姐……我们……我们这是……”
朱望蘅的目光死死盯住温也手机屏幕上方，那代表首播信号和网络连接的图标——信号格，是空的！网络标识，消失了！
但首播，仍在继续！
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朱望蘅。这不科学！唯一的解释是，维持这场首播的，根本不是人间的网络信号！而是某种……因《天工鸢影》残页符文、风雷、空间扭曲以及她打入温也体内那一丝神力……共同作用产生的、极其诡异的空间能量场！这场首播，成了连接两个时空的、不稳定的“窗口”！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整齐、带着肃杀之气的脚步声和金属甲叶摩擦的铿锵声，由远及近，如同闷雷般碾过街道！
街道尽头，一队盔甲鲜明、手持长戟的士兵正列队巡逻而来。为首的小校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街道中央这三个衣着怪异、形迹可疑（还拿着个会发光的古怪“镜子”）的人！
“尔等何人？！何方细作？！在此作甚！” 一声带着浓重古音腔调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响起！长戟的锋刃在铅灰色的天空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冰冷的戟锋折射着铅灰色的天光，杀气凝如实质。那队唐军士兵训练有素，瞬间呈半圆形围拢，封死了所有退路。为首的小校身材魁梧，面甲下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朱望蘅三人——尤其是温也手中那面还在顽强首播、映出士兵们狰狞面甲的“妖镜”。
“拿下！”小校没有任何废话，手一挥，声音斩钉截铁。
两名士兵如狼似虎地扑上前，粗糙的大手带着铁腥味抓向温也和周小舟！
“别碰我！”温也吓得尖叫，下意识地把手机护在怀里，身体拼命往后缩。
周小舟脸色惨白，想躲，但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士兵的手即将触及温也肩膀的瞬间——
“放肆！”
一声冷喝，不高，却如同带着冰渣，清晰地穿透了士兵的呼喝和铠甲摩擦声。
朱望蘅一步挡在温也身前，并未动手，只是抬眼，冷冷地看向那扑来的士兵。她的眼眸深处，一点淡金色的神芒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冰冷烛火！
那士兵对上这双眼睛，动作猛地一僵！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森寒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又像是被丢进了九幽寒潭，连骨髓都要冻结！他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竟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撞在同伴身上！
另一个扑向周小舟的士兵也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慑，动作迟疑了一瞬。
为首的小校瞳孔骤缩！他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对杀气极其敏感。眼前这黑袍女子（朱望蘅出来时套了件深色外套）身上瞬间爆发出的那股气息……冰冷、死寂、高高在上，带着一种漠视生死的绝对威严！绝非寻常细作或江湖术士能有！倒像是……像是庙里壁画上那些执掌生死的神祇！他握戟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你……你是何人？！”小校的声音依旧严厉，但底气明显不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