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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番外终章

今日离港 鱼宰 148986字 2025-05-22 14:29

换了高领线衣的薛桐仰躺在沙发上, 转头看向窗外的云,它们像抹了椰子奶油的厚吐司,虽已看不到完整落日,但只要旁边坐着陆诗邈, 她就觉得一切都很漂亮。

那日东北窗外被落雪糊住视线, 大雪如暴雨般密集, 陆诗邈也像现在这般依靠在她肩头犯困,发热面颊压盖着她, 晚上她们在屋内热吻,窗外大雪便跟着失了火。

薛桐觉得那样的冬日火热辛香, 像喝了野樱热啤。

窗户有了它该有的冬天, 让现在的她可以凭空生出很多高饱和度的画面。

像是内心读描。

薛桐今日回家的时候想到了打开冰箱的陆诗邈, 想到了沙发旁落地灯的洋橙色,想到她们躺在地毯上聊天, 红色的探戈舞蹈, 电视机放着不知名的电影,愉快在脑海里有着非常具体的颜色。

“你在想什么?”陆诗邈见薛桐愣神问道。

“应该是在想你。”薛桐望着天花板, 语调听起来像是开玩笑。

“应该?”陆诗邈眯眼也跟着笑,手已经掀起背心摸在薛桐的小腹上。

薛桐用胳膊夹住陆诗邈的脖子,制止住她的动作,“你饿不饿,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

陆诗邈拂过薛桐微卷的头发,身上黑色的紧身线衣被灯光一照, 含蓄沉静的东方气质,是今夜松弛的暖意。

薛桐见人答应, 迅速从沙发上爬起来。

两人套上外衣直接出了门。

电梯开门, 不知道是哪层的菲佣正抱着一只马尔济斯下楼, 小狗扎了玲琅满目的头饰,它闻到了陌生气息,在电梯里冲着陆诗邈狂吠两声。

薛桐听见,回头一个冷眼扫过去。

菲佣下意识地后退,怀里的小狗也吓得不敢叫了。

陆诗邈瞧薛桐对狗凶的要命,努力抿着嘴角憋笑,直到两人走出电梯,薛桐用肩撞陆诗邈,“笑什么?”

“笑你护犊。”陆诗邈回捏她的手。

“小狗不乖。”薛桐自然地摇了摇两人相牵的手,“没有你乖。”

陆诗邈懒得往下接话,今夜香港晚风舒适,她们牵手走出了赤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骆克道街头酒吧在眼前显现,路口是一簇簇外国人,他们举着杯子看屏幕球赛说笑,拥簇的琳琅是香港街道特色。

两人走的很慢,感受招牌霓虹灯影照衣服上,将她们彻底拉入这场嘈乱。风冷的颤抖,周边末班电车铛铛声划入耳朵里,不远处大厦门口围着执勤警察,警灯在马路上闪烁。

陆诗邈八卦地眺望,歪头问道:“前面出事了?”

薛桐眼神扫着,手改成拉陆诗邈的手腕,“应该是喝醉了吧。”

街道里趴吧台的客人正端着酒杯,不嫌事大的探头看热闹,薛桐以前经常和同事来这里喝酒,知道这里叮叮当当的笑,随时可能会变成头破血流的怒,所以她紧紧挨着陆诗邈的肩膀,带着人快步走着。

陆诗邈跟着薛桐越走越快,但眼神还是止不住地往那堆警察方向瞟,路过时特意歪着身子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被薛桐发现后用力拽了胳膊。

“貌似是有人趁喝酒的时候给他开瓢了。”

陆诗邈耳朵依然会耳鸣,但听力没下降,她从几段英文中分辨出来,那靠着墙的白人刚刚在酒吧里被人打了。

“啧啧啧,还是情仇呢。”

薛桐本不是爱八卦的人,但偏偏陆诗邈讲话特别绘声绘色,让她忍不住回头,想看那头破血流的白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结果刚一回头,恰巧对上执勤警察的目光。

机动组的女警长正站在街边,两手捏在腰带上扫视街角,看到一身黑风衣的薛桐回头吓了一跳。

香港警务大楼就在附近,此处执勤的警长自然认识眼前这位女长官。这是今年刚升到总区调查科的高级警司,也是目前最年轻的总区女警司、行政后备官。而此刻这位长官正身穿休闲服,十指相扣某位女士的手正从自己眼前走过。

她必须向上级应答。“madam。”

薛桐有点尴尬,立刻冷下脸只点头不言语,随后转回身拉着陆诗邈步伐不停地向前走。

陆诗邈看着薛桐突然冷起来的脸色,依稀回到了六年前,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薛桐这样了。上次见到薛桐冷脸,还是在香港警务处《周年警声》特刊里。

薛桐在荣誉奖章页面有张正经警服照,冷酷的插手也不知道摆臭脸给谁看,名字下面都是英文:senior superintendent,over 16 years of service。

那张照片跟当年陆诗邈在便利店选课,看到网页中的薛桐差不多。只是那年还在鉴证科的薛桐,如今已调到总区调查科,职位也随着楼层逐渐步升高。

两人一路没再说话,快步绕进小巷。

薛桐带人随意走进没打烊的咖喱鱼蛋店,她给陆诗邈点了顶饱的炸香肠和咖喱鱼蛋,给自己点了碗仔翅。

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陆诗邈边擦桌子嘴巴念叨,“听说年后中国女排要来香港警队打交流赛是吗?可以帮我要袁队的签名吗?”

“你从哪听说的?消息比我还灵通?”

薛桐虽在颦眉,但语气已经比刚刚在街头轻松许多。

“我有同学要去参加警运会,她说女排给你们香港警队开小灶。”陆诗邈哼了一声。

薛桐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事。”

“那你知道什么?”

街对面是个爆满的大排档,鼎沸的声响穿过弄堂门框传入小店内,陆诗邈两手搭在桌面上托腮,欣赏薛桐的高颜值。

“我知道今年会推行更强有力的性骚扰处理政策,警队成立专门的调查内线。”薛桐抬起头对上陆诗邈的双眼,认真道:“甚至连《警察通例》都会跟着同步修订指导原则。”

陆诗邈听闻拿起筷子擦着,“那很好。”

薛桐知道这事是陆诗邈不想触碰的回忆,便转移了话题,“过两个月我要去新加坡培训半年。”

“专家证人的课程培训吗?”陆诗邈随意问道。

薛桐摇头,“国际刑警和环球领袖计划,内地不是也要输送新一批的国际刑警出去吗,明年要到换届了。”

陆诗邈点头,“听说了。”

老板端着碗放在桌子上,加完班的社畜来店里吃宵夜,人越来越多,嘈杂程度快赶上对面的大排档了。

陆诗邈吃了一口香脆的炸香肠,上面挤着好几种蘸酱,咬一口,热气伴着浓郁在嘴里炸开。

“听说数码法理鉴证中心也归到调查科了,你会不会很累?”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数码法理鉴证还没开幕呢。”薛桐也舀着碗里的蛋花,咽下去的时嘴角还在笑,“这么关注我工作吗?”

陆诗邈饿的要命,嘴里塞满,眼睛还盯着碗里的鱼蛋,“这不是身为女朋友应该做的嘛。”

“表现不错。”薛桐把勺子伸到对方的碗里,舀了个鱼蛋。

警务工作大部分都会有保密要求,她们的话题也只停留在公众也能讨论的程度,两人一个内地刑警,一个香港警司,执法和规章本就不同,没什么可以深入讨论的。所以薛桐开始关心陆诗邈的学业。

“听驻校教官和我说,你的大论文——”

“咳咳,约会呢,别提论文怪让人烦躁的。”陆诗邈抽了张纸巾擦嘴,及时制止了女友的特殊关心。

薛桐放下勺子问道:“那我们现在不是在约会?”

陆诗邈眨眨眼,拿起手机对着屏幕噼里啪啦打字,一边打一边说:“约会最关键的是约,我好像从来没约过你。”

她刚说完,薛桐的手机响了。

薛桐低头看向手机,whats收到一条60s的简讯:

「bb,今晚得唔得闲?」

薛桐盯着屏幕笑,也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

她嘴上说着,手也在打字:“你从哪里学的,还叫bb。”

“我记得以前uu就是这么叫男朋友的。”陆诗邈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想看薛桐会给她回个什么。

手机震动,薛桐简讯回复:「唔得闲啊」

陆诗邈看着被拒绝的简讯皱眉抬眸,随后低头啪啪打字:「可我想同你拍拖!」

对面的薛桐看着新发来的短信,抬头对陆诗邈耸肩,伸手撩了下头发嬉笑道:“约会最关键的是约,但你知唔知我好难约嘅。”

说完她起身,走向柜台付好钱,独自走出店面往街道上走。

陆诗邈看着薛桐离去的背影,赶紧抓起外套冲出店外。

“靓女,你等等我。”

“靓女这词很油。”薛桐脚步特别快,两人又开始你追我赶。

“那….bb你等等我。”陆诗邈大步迈着,踩着地上两人的光影,街道两边银色的栏杆被她们甩在身后。

“bb?约会还没成功,就用暧昧的称呼,这个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薛桐笑着,瞄准头顶最后两秒绿灯,跑着穿过斑马线,陆诗邈被她甩在霓虹后面。

这场成年人追寻情趣的角色扮演,被相隔的街道按下了开机键。

薛桐就站在街角对面冲着陆诗邈笑。

头顶的红灯,让香港看起来是个红色的油漆桶。为了遮掩城市拥挤和破败,街道里刷着冰亮又不透气颜色,商场头顶嗡嗡的人造冷风、天桥上卖保险的叫卖、以及站在马路对面等自己的薛桐。

红色出租车穿过街道,阻挡了陆诗邈的视野。

三两秒无人影的城市留白,加深了这条斑马线相隔的想念。

她松松又黏黏的眼神紧盯着头顶的红灯,看着出租车的黄灯彻底从眼前闪过,趁下一辆车还没挡视野之前,她情不自禁地用力记住对面薛桐的样子。

风吹起薛桐的头发,黑色风衣衣摆被刮乱。

头顶只剩下十二秒的红灯。

这分钟她们都在街角等。

陆诗邈急忙低头简讯:「可以问一下,明天你有空吗?」

当她发出去时红灯已变成了绿灯,陆诗邈从人群中第一个窜出去,看着往下个路口跑的薛桐,她快跑追赶着,心率随着肢体摆动开始逐步上升。

她们穿过刚刚的酒吧旁的报警现场,警灯已熄灭,但湾仔的钢林灯光仍在闪烁,下个路口的绿灯还剩几秒钟。

陆诗邈追的不认真,笑着喊:“别跑了,前面是红灯。来不及了。”

薛桐边跑边扎起她的头发,侧身拐进小巷,不给身后人任何机会,快速迈着步子往台阶上跑。

距离赤道还有很久的路,她们会穿过湾仔区大半的路程,路过香港警务大楼,她们还有十二个红绿灯要过。

或许薛桐会先停下来,牵起陆诗邈的手,结束这场追赶游戏。又或许是陆诗邈提了速抓住薛桐的风衣,逮捕逃跑的女朋友。

但不论是谁,反正她们最后都会停下。

最后一个红路灯,她们会模仿着小情侣初识约会的场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喜欢吃什么?”“我讨厌吃肉”

“你写过情书吗?”“给初恋写过”

“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有过。”

“是吗?她好看吗?”“好看,我喜欢好看的。”

距离赤道最近的那条马路红灯只有三十秒钟,大概可以问四五个问题,等到绿灯她们会珍惜穿过马路的时间,因为走到尽头时,这场约会会因到家而结束。

只是薛桐不愿放弃这场约会,在街边抱住陆诗邈,继续扮演着陌生的角色:“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陆诗邈不肯松手,双手黏在薛桐背上,诚恳的问道:“那明天我们可以约会吗?”

“明天我很忙的。”薛桐犹豫着说。

陆诗邈脱离出拥抱,物业周围的灯光昏黄,小区里没人,棕榈树在头顶发出奇怪响声,像是恍惚冬天雪落的淅沥声。

她望着灯光下薛桐的眼睛,忍不住地想要吻她。

薛桐故意撇开头,一副老派作风:“第一天就kiss,不好。”

陆诗邈盯着薛桐的唇边,没人能绑住她内心已经激起的浪花,她像是第一次接吻时那般紧张,捧起薛桐的脸,气息逐渐开始不稳定。

六年前,陆诗邈学会的第一句粤语是「唔知」,听到薛桐跟她说过最多的词是「知唔知」,第一次和薛桐接吻的夜里,她曾希望这是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现在她知。

这确实是一场未曾醒来、永不会醒来的梦。

她没吻她,“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等到你的吻。”

“要等就等明天吧。今夜我们不接吻。”

作者有话说:

港风的最后一章,在独库公路听着《梦中人》写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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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 绿松石计划

◎薛桐番外◎

turquesa:绿松石色。

这单词是西语对特殊颜色的描述, 单用来形容西国才碧绿松石的海岸线。

而turquesa这词对国际刑警而言,是这次起诉人口贩运和偷运移民案件、多国跨境联合办案、瓦解组织犯罪集团的行动代称。

——绿松石计划。

人口贩运本就是高度性别化的犯罪,从贩卖人口犯罪研究表明, 此类案件对男性和女性、儿童的影响格外不同, 女性是最容易受到贩卖的性别。

在薛桐打入内部潜伏之前, 每年都有很多东亚女性失踪于这些人口贩卖。

人口贩卖集团与移民走私犯罪、国际金融诈骗、基本是拧成一股绳, 集团盘底很大, 逐年冒头实施犯罪,对移民福祉国家、原国籍国家的安全都造成了恶劣影响。尤其是近两年犯罪集团开始在东亚范围内扩大, 枪,支贩卖也已经渗透到了各个角落。

薛桐在ctru受训的第二个月初。

国际刑警人口贩运专家组(hteg)、国际刑警偷运移民网络组(ison), 国际人口贩卖检察院(redtram)、国际边境签证(isfb)、欧盟安全基金警察(isff)、国际打击人口贩运机构协调组(icat)、国际组织犯罪及新兴犯罪等、及中国刑事侦查局、国家安全局的负责人们,纷纷乘机来了香港。

他们带着两年半的调查,各国当局执法部门, 国际机构、数据库、培训运营、还有「唯一希望」来到hk, 就是要见到这次卧底的关键人物——薛桐。

伊兰娜.怀德, 是国际网络犯罪部门主任,也是这次卧底行动的指挥官。几十个负责人站在会议室周围,hk警队行动处长也在其中, 房间正中央就坐着薛桐一个人。

“你现在是突破口。”

薛桐受训刚结束, 一身机动军装让她必须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她不说话就干坐着,已经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行动研讨会,她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伊兰娜.怀德是个金发美女, 穿着一身黑西装, 走到薛桐身后, 手放在她肩膀上压着,“听说你弟弟对西班牙海岸线影响力很大。”

薛桐还是不说话,但金发女人并不在乎。

“我们这次主要针对的就是海运线,私营航线红龙目前是东亚中最大的,你愿意配合我们国际刑警参与此次任务,我们感到非常荣幸。”

金发女人挑眉,用打量的目光扫视着座位上的东方女性。

“但这是赴死之约,在你之前我们送进去的八位刑警,三位已经牺牲、其他还在潜伏无法动身撤退,我们并不知道行动的结束时间,也不能保证你的行动是否真的安全,说不定你当天就被他们一枪打死,这我们都说不准。”

说着,金发女人轻轻按下了遥控器,大屏幕出现了很多张监控截图画面。

“这都是目前我们接手到的犯罪内部画面,你可以提前感受一下,到目前为止,我们网络安全项目识别出的受害者已达到数千人。”

画面中是糜烂血腥。

那些镜头比电影看上去还要残酷。

被殴打到烂皮的尸体、勒死的小婴儿、枯瘦的妇女、满地食物残渣,躯体都化成罐头蜷缩,与暗淡灯光融为一体。

薛桐肩膀松动,但目光却不曾挪动,“所以你想表达的是?”

“你这次离开,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伊兰娜.怀德说话声音非常冷漠。

“这个月我听过很多次这话了。”薛桐挺拔地坐着。

“我们不确定犯罪情报数据库提供的信息是否准确,毕竟不同犯罪组织的联系,跨国经营的犯罪网络很庞大,你的培训官参与过亚洲storm makers行动,但turquesa行动比那残忍多了,我希望你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伊兰娜.怀德并没有给薛桐什么人权关怀,她深知踏入瓦解犯罪集团这条路,大家都只能一起走到黑。

“走私组织建立了覆盖贩运地区的专业网络,他们已经从线下诈骗,逐步变成了网络诈骗,开始通过全球范围内监控受害者信息,运输、剥削、贩卖受害者,暗网成为了他们的违法之地。他们通过隐匿、加密网址数据来伪装自己的身份,在暗网中操作转运人口,达到非法集资,非法洗钱的目的、危害公共安全。正常的侦查手段在暗网起不到作用,给取证带来非常大的困境。”

金发女人终于说到重点。

“你需要快速熟悉ccisom项目,学会使用□□,接近目标后,将turquesa植入犯罪集团特有的信息接收器中。这样一来,当犯罪团伙进行人口、毒.品、暗杀交易时,他们将在接受和发送信号时,会无意地将犯罪实施文件的副本传送至取证刑警手中,并且你需查到蛇贩上游接收地,中游转运点,以及各国家的下游分支入口,受害者囚.禁地,以及拿到洗钱运转的集团名称。”

“听起来我要做的事比你们多。”薛桐说话中气十足,比伊兰娜.怀德还冷漠。

伊兰娜.怀德耸耸肩,“是。”

“所以这事说到底和红龙运输有点关系,和薛思有什么关系,这事需要牵扯他进来?”薛桐忍不住问出口。

她确实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薛思和警队无关,她不想牵扯家人进来。

“两年前我们与非洲人口贩卖组联合行动时,发现西国「性剥削运输」与「体育领域」密切相关,犯罪集团大量注册虚假足球学校、青训队、将移民人口引诱至目标国家。地中海行动中我们也发现目标人群是被体育事业相关吸引,而亚洲入口开始从移民诈骗,逐步和体育运输挂钩。”

体育。

薛桐撇头,扫视着满屋子的西装革履的负责人,“选我,是因为两头身份都占了。”

“你是天选之人。”不知哪个部门的男人抱肘来了一句。

“薛汀先生用单线递进的方式,让人口贩卖集团替他的黑赌、金融洗钱,你们香港警队的财富调查组监控他很久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差不多有八个月之久。”

薛桐听到薛汀的名字,眉头跟着皱。

“上游犯罪集团提供伪造假的护照、证件、销售渠道,薛汀先生则是为运输搭建了集装运输偷渡航线,中游将人收集,运走、卖出、剥削,这是他们隐匿的合作洗钱模式。”

“你此次卧底的身份,就是接替薛汀先生的位置,和上游取得联系,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用你原本的身份进入西国即可,边境公证人员会为你办理全新的护照、你不受国际、欧m刑警法制约、西国检控方也为你提供了刑事免责书,但你必须要遵守联合跨境执法条约,当你生命收到威胁时可以受用暴力,但人质和自身没有处于非致命的情况下,你必须保证犯罪者的人身安全以及宪法性权利,否则你将会被起诉。”

“谁来监督?”薛桐抬眸,盯上那双淡蓝色的瞳孔,觉得无奈又好笑。

金发女人耸肩,“罪犯监督。”

伊兰娜.怀德说完拍拍手,白人助理便走上前来,从公文包中掏出了厚厚一摞资料,递到薛桐手里,“这是你要尽快熟悉起新的身份,以及薛汀先生和对方的合作模式。”

卧底本身是一种特殊侦查手段,这个界定本就游走在灰色地带,欺骗性地侦查,刑事政策中不得已的恶劣。

薛桐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些黑暗里撑多久,屏幕上的血腥照片映在眼圈,她忽然间有些慌张。

她特意去找了梁sir。

“离港前,我能回趟警校吗?”薛桐站在办公桌前问道。

“不能。”

梁橪签文件没抬眼,回答的干脆,“上次给你三天假已经是我最大的权限了。”

“梁sir。”薛桐手按在桌面上,语气着急,“我这条命都要交代出去了,回警校半天都不行?”

“不行。”梁橪本就冷酷无情,说话不带什么温度。

“十五分钟。”薛桐拉了个椅子,坐下来与上级谈判。

“一秒都不行。”

梁橪将文件反扣在桌面上,两手交叠搭在桌面上,终于抬起头,“你应该知道警队的规矩,cid是如何规定探员的你心里清楚。”

越是得不到,越是后悔。

后悔的心情在发涨,急迫压载她的神经。

她不该一句话不说就走的。

薛桐埋着头,不理智的情绪让她思考过激:

“sir….我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参与秘密侦缉行动弟弟也得让你们利用,我是不是没任何抱怨。但我….现在有个请求,我请求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想见她一面,对方资料我可以递审,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她也是个警校生,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和她说,我很后悔…..”

梁橪不说话。

他自然知道薛桐放假的那三天在干嘛,去了哪里,这些都在他们监控之中。他知道薛桐带着那个警校生去坐了两天邮轮。

所以他不说话。

“我只是想有个活下来的理由,这都不同意吗?”

薛桐头发已经被手抓乱,她抬头和上级对视,“十分钟也行。”

梁橪叹气,“资料给我,我帮你递审。”

作者有话说:

大概三章卧底章节

然后是两章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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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 薛桐番外

◎darkside◎

西班牙是欧洲的酒精天堂, 巴塞拥有世界前几名的酒吧,那些酒吧喜欢在墙上挂火腿,酒馆开几年挂几年, 算是装饰, 垫在酒杯下的纸巾上用西语写着:欢迎品尝今晚的性感热辣。

薛桐坐在吧台, 酒保刚特调了一杯软饮递给她。

她特意点的:夏滩之夜。

今日她依旧是all black的装扮, 黑色高领线衣裹住她的身材, 头发被剪短到肩,薛桐认为头发太长有时会影响战斗动作的发挥。

薛桐将碎发挽到耳后, 抿了手里酒精的饮料。

她现在玩的是靠运气的游戏。

“嗨。”

一位平头男士见到精致的东方美女,想上前主动搭讪。

他色眯眯地开口:“我能——”

薛桐指尖捏合在杯口边缘, 眼都没抬,对方连请字都没说出口,就被两位黑衣男士抬手请走, 周围正在喝酒的人看着这幕, 纷纷把目光投递过来。

薛桐并不在意, 她在等人。

两天前她联系过拍卖行的人,他们约在这家酒吧见面。

对方本该是八点到场,但现在已是七点五十九, 除了前来搭讪的人, 未见目标人物。

她不耐烦地看了眼腕表,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一半,突然在路过卡座时被一阵低沉男音拦住,对方声音厚淳道:“不是还没到时间吗?这位女士着急走吗?”

薛桐驻足,转头仅撇一眼, 便无事发生一样地继续往外走。

只是当她刚从酒吧门口出来, 一辆黑色保姆车刹停在她脚边, 侧门快速拉开,特意为她而敞。

刚刚说话的男士跟在薛桐身后,从酒吧走出来,他上一步跨到女人面前,用皮鞋阻挡住了高跟鞋尖,朝车门绅士比手,笑道:“老板上车。”

薛桐低眸瞧表,已经八点零一。

她浅笑着,伸手朝满脸胡茬的脸上,猛拍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代表了猎手的不满,她用西语道:“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狗也敢迟到。”

男人不生气,仍然弯腰绅士对着车门发出邀请。

“请。”

不知道是街头哪家酒吧的开放麦讲起了黄笑话,周遭年轻人笑得人仰马翻,手中酒杯叮铃桄榔。西国十点的天还没黑,只是站在树荫下的薛桐却是黑的。

这是薛桐来西班牙的第二个月,也是她为渗透做的第一次尝试。

薛桐脚步不动,收回扇巴掌的手,在身旁保镖西装上擦拭。

她不冷不淡道:“搞丢我的东西还有脸迟到,他是躲进安全屋玩起□□熊了是吗?怕我找到他?”

男人继续发出邀请,“您先上车。”

“他应该放下自己那些无聊的….自尊心。”

薛桐说完,绕过男人往自己的保姆车走去,留下轻飘飘一句,“告诉你的主人小心点,说不定哪天晚上,布偶会突然间醒来捅死他。”

男人看着薛桐钻进了保姆车,举起手机汇报起来。

“为什么不去?下次和操控拍卖的人见面,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了。”开车白人是情报接应组,见薛桐坐进车,抱怨着把车发动起来。

薛桐换上沉闷表情,深呼吸后依然感到疲惫,“为了情报确实应该着急,但富商是不会为了丢圣经而急迫,等他来找来,我们打入内部的成功率更大一些。”

“圣经。”

开车的白人,不满地撇嘴,“3.7亿美金的几幅画对你们来说就是本圣经?…..不过确实是圣经,金钱之道….”

同事嘴里的碎碎念,薛桐不想听。

她累了,侧头枕着靠背眯眼休息。

“这个操控洗钱是个中端商,香港那边准备好了,薛先生也准备好了,只需要等这次见面后顺着对方摸下去就找到嵌入口,上下关联的洗钱运营….”

白人唠唠叨叨的话还没说完,薛桐手机恰巧响了起来。

车内集体噤声。

薛桐快速醒神,看着屏幕上的陌生来电揉揉太阳穴,随后换上卧底的角色身份,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我为今晚自己的失礼,向美丽的女士道歉。”

一位年轻的男人开口。

只不过他语气没有歉意,更像黄昏海滩里夹杂着的泛滥调情。

“我以为你要和我玩什么捉迷藏呢,还想着要不要…上门拜访。”薛桐语气从疲惫到凛冽,短短一瞬,西语的加成让她像个没感情的ai。

“上门拜访?”男士在电话里笑。

他知道女人是在威胁自己。

红龙分家官司还没打完,薛桐就杀了薛汀。暗网铺天盖地都是她买凶的消息,中方警力也在背地调查她。不过他并不在意薛氏的家长里短 ,他在乎的是薛桐亲手断了他的香港通路,并亲自上门追债。

薛桐从香港来西国,不仅仅是为了避难。

这两个月,他监控了这女人的一举一动,发觉薛桐更像是要接手薛汀手里的交易,搭建一条中国香港通往世界的新航线。

她落地西国后,跑遍了欧洲,见了很多银行家、投资者,目的像是要扫清白人在香港旧时运作的地下钱庄,尝试触碰他们手里的洗钱生意。甚至她还大量招聘暗网中的黑客,传言要组建东亚的渠道网络。

香港垄断的教父经济世界闻名,薛汀那种笨蛋,他一句话能控制,但这女人他吃不准,毕竟她亲弟弟在西国海岸线也有势力,如果到时候他们联手吃绝户…..

“是,去拜访你,顺便拿回我家的东西。”薛桐说道。

男人在电话这头沉默。

香港继承税也是富商头疼的事,为了避税成立继承办公室,利用大量信托业务避税,不仅如此他们也喜欢用艺术投资品避税、巡回展出减掉关税,炒高的价格翻手回港,便变成了富商洗钱的利器。

只是这两年中国艺术拍行管理严格,香港拍行也被制约,薛汀在他这里的好多展画,已被他运到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存放,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开始演变成了赃物交易航线。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吃顿饭,再讨论追债的事?”男人用玩笑口气。

薛桐听着那几声笑,坐在后排商也不自觉露出了诡异地笑容,不知为何她开始渐入佳境,沉浸在了这种角色扮演中。

或许是卧底前她做了大量的操纵记忆的训练。

为了防止被捕后透露警方布线,反水警队,导致国际刑警多年努力白费,反俘教官利用人类记忆的脆弱性,提取了身份的重叠效应,向薛桐灌输了特意的谎言暗示。

利用视频、照片、故事,反复又大量地让薛桐虚假回忆童年生活与现实生活,让她成为一个全新的人,当谎言与事实交织在一起,则会帮助薛桐建立起强有力的记忆仓。

这两个月的商业奔走,让她大脑中的记忆开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接电话的薛桐落入迷雾中,这一秒她确实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在干嘛。

她只觉得对方语气该死。

于是封存在她血脉中的恶劣骄傲,一股脑冲出了出来。道德景观在迅速倒退,她仿佛被酒精、枪.支、缉捕自己的信息围剿了,那些黑夜迅速侵染了她的皮肤。

“找你我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别让我失去耐心,到时候变成单人游戏,多不好玩?”薛桐冷声说完,没给人说话的机会,降下车窗把手机扔了出去。

路过的车轮把屏幕碾得稀碎,像是把对方的嘴脸一起捣碎。

白人同事吓了一跳,他在反光镜上看向薛桐。

那不是卧底警察的信念感在发怒。

而是….薛家小姐在发怒。

那双眸因为不眠而布满血丝,藏着隐晦秘密,那是信息颠倒后的置换,游走在善恶之间的摇摆,肆意摄取他人的恐惧感,她盯向反光镜的目光仿佛再像是在说:

y dark side。

“arsit。”

白人同事用探员姓名来唤醒对方的情绪。

薛桐听到名字,眉毛挑动,手习惯性地放回膝盖上,利用深呼吸来压盖住攀附的怒火,逐步平缓自己的焦躁。

什么是道德。

离开陆诗邈后,她很快就忘了。

道德和理性是蕴含在人类行为中的选择,它们共用了一个规范,那就是视角的可互换性。

她可以是个活在规戒制度里的教官,也可以是个没道德的商业人。行事风格让她换了身份视角,让她暂时活进了裂缝,重新设计了自我的道德准绳。

她现在没有道德。

“对方刚发来了加密短信,邀请你去北部自由狩猎场,交货。”

“狩猎场。”薛桐点点头,“好。”

-

西班牙是个有狩猎文明传统的国家。

十岁的孩童可以批准进入狩猎场,尽管他们不允许使用枪.支,但他们允许使用冷兵器、猎狗、陷阱进行捕猎。

而西班牙的狩猎场也为欧洲名流,打造了人性沼泽地。只要有持枪证,欧洲王室、富商可以在规划的区域内合法地、肆意地猎杀野生动物。

这个庄园是私人。

薛桐带着保镖走进庄园时,树林里刚升起了一架直升机,鸟禽在头顶上乱飞,她摘下墨镜,对着天空望了又望,直升机往山坡上开去。

“欢迎我漂亮的女士。”

年轻男人从越野车上走出来,向年轻女士张开怀抱,嘴里用着西班牙俚语,一句俗套客气的开场。

薛桐隔着老远的距离,就举起了手中的长猎.枪,瞄向男人的头。

“东西呢。”

164 ? 薛桐番外

◎根据1293(3)条◎

薛桐的卧底身份在进队半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划, 她申根护照绕过了境管制统计系统,通过了安全的过境和签证条例、电子证件。只要她用真实护照出行,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各国刑事免责条款可以在卧底行动后, 保她一命。

但….薛桐没法使用真实护照。

她的边境守卫协议和”幸存二级”程序没有奏效。

因为她用来渗透的身份是:杀了薛氏二少爷的香港女人, 以及重大国际商业洗钱嫌疑犯。

她的卧底身份压过了她的本级身份。

所以在申根管制区域内, 薛桐会遭受生物特征库、申根信息系统(sis)、欧洲指纹数据库、以及边境前沿网络的追捕。

大白话说就是:薛桐一旦被边境安全警察盯上, 则需要耗费刑警队大量精力来帮她脱身,反而增加卧底暴露的可能。

因此薛桐需要每天提醒自己是个罪犯。

这些强烈的灌输让她顺利通过了测谎仪, 为此她经常无法入眠。

合不上眼的夜晚,天花板总会出现口令:

「谁杀了薛汀」

「是我, 我找人杀死了他」

「你是谁」

「我是薛桐,一个通缉犯。」

每天。

每时每刻。

真实的卧底生活并不会像詹姆斯.邦德那样酷,因为不管是反派还是薛桐, 都要尽量保持低调的逃亡生活。

她使用的物品要在检查后才被允许使用, 洗澡必须几分钟解决, 洗头闭眼之前她总要先确认清楚枪在哪,响了的电话是不是谁在联系,她需不需要立马逃跑。

薛桐正不遗余力地将自己融入这个黑暗世界里。

比如在狩猎场。

她第一次看到的人贩站在山顶, 对着丛林逃亡的人类开枪, 她胸口仿佛被灼烧。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拿出枪,去假装射猎那些保护动物,还是和犯罪者在丛林里追逐人类的腿。

哪一个她都做不到。

她觉得应该一枪崩了自己。

后来她平静地坐在皇家马德里vip看假赛,利用外貌和各类身份调情,在游艇中看被拐来的女孩遭受毒品腐蚀, 以及被迫看驯马孩童被塞进食槽……她都曾试图在第一时间干扰犯罪的选择, 尽力解救这些受害者。

只是她有时会成功, 有时会失败。

失败后的薛桐会陷入愧疚怀疑之中。

她变成了一朵浮云,和陆地上的自己隔离开来,高高挂在天上,以免自己的精神收到道德的暴力攻击。

那种攻击比□□死亡带来的疼痛还要猛烈,肝脏好似被细细啄食,清晰的认知被丝丝剥削,自我意识出现了超长的倦怠期。

「信念」在精神研究上并不广泛,人们愿意把「知识」和「相信」合并统称为信念。用“我知道的”背后范围划定成个人信念。而破坏信念,只需要大脑层一次简单的怀疑。

记忆被焚化成若干个「认知」,不同知识认知可以干扰人类的“信念”。

比如薛桐经常会把真实和虚假的事情串联起来,一次又一次将虚假与相信合并,连她自己都在怀疑这个身份到底是谁。

她是薛桐?还是他者角色?

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歧途,陆诗邈彻底成为薛桐的道德符号,一个关于美好信念的代言人。只要在心口默念这个名字,前额叶皮层就能找到关于道德的重心点。

糟糕的冲动、钝化的情感、冰冷同理心,以及她愧疚情感会在想到陆诗邈时趋于平缓,愤怒会被埋葬在这个秘密基地里。

再后来她道德冲撞的有些厉害。

她也不会再询问自己是谁,因为已经不重要了,她不打算再拥有自己了。

薛桐不敢耽误时间,她需要做的事很多,最重要的是获得对方的信任,取得一部联络手机。

犯罪集团所用的手机系统是特殊的系统。

这部手机没有语音功能,也没有定位协同(gps),更没有邮件功能。犯罪集团如果要互相联系,会通过数字密钥的方式来传送,这部手机自带加密、解密工具。密钥文件发送出去时加密,回收时自动解密。

手机必须取得pin才可进去系统,而pin输入时,屏幕会随机生成排列组合,一旦输入错误的pin,系统会销毁手机内的账号。

而输入指定的pin,系统则会发送指定内容到上下游的手机内,让单线联系的手机账号变成一块板砖。

而这款设备的代理服务器警方追查不到,没有办法拦截信息的传送。但他们通过对薛汀销毁的手机研究,制作出了应对的木马病毒。

拦截病毒需要靠设备终端来植入。

薛桐的渗入可以将这项技术,植入到关键买卖方的设备中,通过发送信息的方式,让木马病毒在犯罪者的设备中传播,以获取上下游全部的犯罪证据。

犯罪者手机只能与它同系统的手机进行联系,市面上的手机系统为a,而他们的为aa,这也就意味着,每款手机是需要经过内部介绍才能够拿到。

上游分发给下游。

像是一种犯罪认证。

薛桐通过拍行的人顺藤摸到了上家,但努力了三个月,却也未曾得到对方的这个认证,这让她既着急又崩溃。

好似做的恶,不够恶。

渗透毫无动静,警方迫于资金和收网压力,开始与薛桐演上了一场「戏中戏」。大规模的通缉,边缘拉扯着收网,斩断下游几条贩卖渠道,逼得薛桐变成犯罪集团不得不依靠的船线选择。薛桐也不得彻底躲起来生活。

有时失去情报组的接应,薛桐叶需要依靠自己来传递消息。

方式非常简单。

沿海的冲浪用品租具店都是他们的安全联络点,只要她走到海边,可以观察柜台外的冲浪品牌,如果是暗号品牌,她会拿出准备好的密钥信息,走进租具店,贴到指定的饮料条形码上。条形码由矩阵密码组成,需要破译码重新组合才能被正确查看到。

当然她很少用这种方式传递。

也是在这些戏码中,参与行动的勋sir作为下游卧底,渗透进接应方的内部,却无意之中被犯罪集团识破,在折磨之下被灭了口。

对方为了拉拢薛桐,邀功似地将消息告知了她。

他们冠冕堂皇地让薛桐多加小心警方卧底。

那天薛桐正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

她毫无预防地看向桌面,看向好友死前被虐待的照片。她瞠目地看了好久,恐惧摧毁了意识,并以无止境的方式蔓延进头脑里,她没法问出勋sir尸体被抛在哪,她只能笑着咽下刺痛的酒精,悲痛被她强制性从精神中剥离出来,如同酷刑。

那夜薛桐过的无比漫长,她念了无数遍陆诗邈的名字。

只可惜,那名字也不再奏效。

又过了段时日,薛桐成功获取到了内部手机,她植入了病毒,警方收到了犯罪证据,找到了部分受害者的中转站,情报组也顺利撤离。

可犯罪集团链条并不完整,躲在背后的大boss并未现身露头,为了保证一网打尽,收网行动被迫延后。

再之后….随着情报调查越来越深入,刑警发现犯罪集团的背景和外国政.治资本挂钩,某支线链条上移民福祉地的腐贪大官闻到风向想跑,各方迫于政/治压力,警队突然之间在中游收网,导致薛桐被当成了牺牲品,半暴露在犯罪集团面前。

中间商亚力德有逃罪和制衡警察的想法,同时也碍于薛思在大规模找人,不敢杀薛桐,不得带着着薛桐逃亡、中转。

距离真实生活太过遥远的画面,让薛桐在结束任何后,经常处于恍惚之中。她在西国法庭上,用警察身份指认对方罪行时,面对对方律师的质问,她无力反驳自己的恶劣、回忆那些黑暗。

她溃败在这一条条的犯罪指认中,好似那些罪恶也有她的参与。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刑事诉状。

警队法律顾问递审给检察官的备忘录中,有长达529页的虐待指控。薛桐作为受害者、证人、指认了对方的禁闭、睡眠剥削、殴打、以及试图人身侵犯等。

在法律备忘录中关于睡眠剥削写道:

「亚力德通过不间断剥削薛桐睡眠时间超过5天,在此期间还对警员实施了西班牙水刑,持续时间为2小时。布料中的液体掺杂了致.幻类化学品。」

「经过精神疾控中心研究、实验室复原后表明,水刑中的氧气流动限制可高达170秒。二氧化碳激增导致出现窒息幻觉,并在精神药物控制、睡眠不足情况下对方试图对警员进行人身侵犯….」

「我方认为薛桐在处于自身安全威胁下,实施的暴力犯罪可视为自身防卫…..并且在治疗康复阶段,第三方医务测评对薛桐的空间运动、睡眠测试、精神情绪中发现,已对其造成严重的健康损伤….」

关于囚禁写道:

「第1293条a,亚力德犯罪团伙使用双手反绑、双手吊锢、电击感应圈等方式,将我方警员薛桐人身限制在三平方空间内,由于幽闭空间内没有太阳日,我方警员已不能分辨被囚.禁的时长….」

「电击造成的灼烧疼痛呈现参见备忘录医学鉴定附条,此结论得出对方对薛桐进行了,难以忍受的疼痛折磨,包括□□、精神折磨。根据1293(3)条视亚力德对我方警员进行了『极端酷刑折磨』」

关于长达120页的精神折磨中。

法律顾问写的最多的是关于——亚力德试图引起薛桐恐惧。

「亚力德犯罪团伙将薛桐与受害者捆绑在两米长椅上,蒙住双眼、反绑双脚双手的方式,进行恐吓、屠杀行为。」

作者有话说:

我在想卧底剧情真的全部写完,感觉都是个新的小说了。

所以言简意赅的写了。

下一章薛桐番外就结束了,主要是写她是怎么被人扎了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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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 薛桐番外

◎地狱尖刀◎

薛桐两手被反绑在板凳上, 但还好亚力德给她留了一双自由活动的腿,让她在有人靠近的时候,能够蹬上两脚。

但蹬两脚需要力气, 薛桐身处全黑的房间太久, 精神消耗很快, 不足以支撑某些猛烈的肢体活动, 战斗力严重受阻。

薛桐只能在濒死边缘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让自己的离世稍显从容一些。

想到这里她更郁闷。

薛桐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美好的事情可以想象。金钱、地位、权势,所谓精英社会中需要的认证, 带着虚伪的面具争夺名利,资本财富确实将生活里的界限与限制, 变成「一致性」的模糊,钱可以让一切同质化,只剩明码标价。

这些从薛桐一出生就刻在了身上, 她不喜欢, 所以允许这枚姓氏徽章给她带来如此多的折磨。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要。

连陆诗邈她都不想要。

可以了。

薛桐活到这里可以了。

….

精神信念在摇摆。

她想死, 但又不能死。

作为卧底警员,薛桐知道自己必须要活下来。

她要回到法庭的战场中,问出勋sir尸体的下落, 她要变成指认杀害驯马儿童的证人、成为在她面前受害者血肉之躯的伸冤诉状。

只有她见证了这些死亡的秘密, 没有她那些官司会变贩犯罪的附案,而不是详细展开的谋杀罪案。她得有个撑下去的信念,她要去做那个审判的量尺,从地底下把鬼给揪出来。

于是薛桐想来想去,不得已又回到了陆诗邈身上。

她想和陆诗邈在一起。

从那天跑进警校的第一步起, 她就确认了这个强烈的信息。

爱是一段双人舞。

它短小又精悍、冗杂了排他、性、以及….自我的湮没。那种沉溺在痛苦里的记忆逐渐消亡、衰落, 薛桐无能为力的自我在逐渐迎接太阳, 那不是自身想改变就能达成的,那是来自陆诗邈的馈赠,是双人舞的馈赠。

陆诗邈笑着说话,哭着说话,生气地说话,被怼到无言以对的沉默,跪在地上、床上充满歉意,捧着她的脸、脚踝语气充满呵护,手里拿着刀叉、水杯,咖啡机嗡嗡作响,覆盖了她空空荡荡的生活。

伤口、烟花、轮船、海港….这些锐利的像素被陆诗邈轻松钝化,她下班不用赖在便利店里喝咖啡、不用躲在地库里抽烟,周末不用出去喝酒买醉,老天终于肯在她无能无力时,给出奖赏。

那顿年夜饭她吃的很开心,女孩的笑容,能帮她抵偿这些黑暗的痛苦。如此说来这场没有结果的暧昧,还带着一点血氧浪漫,充斥着赤红的幻想。

薛桐想着有点难过。

她不该在这刻还要利用陆诗邈。

就在薛桐想着陆诗邈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

她的眼睛被突然闯入的光源刺痛,只能眯成一条缝观察。

脖子上的电击圈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

门口走进来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厚雪茄被他叼在嘴里,步伐很急促,肢体不稳定的摇摆,不远处有人用德语大吵大闹,来回踱步的雇佣兵背着步,枪,他们看她一眼立刻把头扭开,好似乱成一团。

“走。”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副眼罩,伸手准备给薛桐戴上。

薛桐不认识这个男人,她不允许他靠近,第一时间选择反抗。

只是她太轻飘飘了,随意就被人抓住了脚踝,一双大手掐住她的双腿,她激烈的争斗只会让脖子上的电击圈时断时续。

薛桐呼吸道被灼烫,疼痛袭击顺着耳根飙升到头顶,抑制她的动作和呼吸。

男人抓住薛桐的头发向后扯,动作夸张,力度却不大,宽厚的手心托着她的颈椎,防止后仰时女人受到电击伤,但空闲的手还是给了她一巴掌。

他用不标准的西语吼道:“让你走就走,最好安静点。”

薛桐不在乎那一巴掌有多疼,她不配合的反抗想要来激怒对方,拖延一点时间来观察所处的环境,以分辨自己又会被带到哪里去。

男人突然俯身贴在她耳边暗声轻语,“班车要开。”

薛桐短怔两秒。

说完他松开了撕薛桐扯头发的手,转而摸上了她的细腰,指尖挑动腰带扣,一些不太雅观的侵犯动作。

薛桐立即反应过来,抬膝蹬腿想隔离和对方的距离,嘴里时不时彪出几句西语脏话。两人在房间的动静闹得非常大,导致房外雇佣兵不满地敲门。

“把这个玩意解开。”男人更不满,转头呲牙指使雇佣兵。

雇佣兵走进门,德语说道:“我们没有密码。”

男人将雪茄扔在地上踩了一脚,拽着脖颈上那塑料玩意瞄了两眼,他掏出枪想开,却被人拦下。

“这样她会死。”雇佣兵瞧不起对方的愚蠢,说道:“你个傻逼,就不能把电池扣下来?”

男人被当中嘲笑,心里不爽,对着漂亮的脸又是一巴掌,“看什么?”

电池被扣下来,男人用手硬生生把电击圈拗断,随后给薛桐戴上眼罩,将手从椅子上解开。

薛桐从椅子上被大力拽起来,反绑的双手还有一层尼龙绳,随后被男人带出囚.禁室。

尽管薛桐带着眼罩,但房间外的阳光曝晒到了身上,像是敷进血液,那些深邃的黑得到了其他颜色渲染,并以极缓的速度温暖着血管。她好似能在眼罩里看到陆诗邈在警校步操授勋。迷失之子迎到了芳华,灰暗渐逝。

“把她和那群女人关到一起,我的船就可以出发了。”捏着薛桐胳膊的男人说了德语。

雇佣兵回答:“她必须和我们待在一起,亚力德要我们亲眼看到她死。”

“傻.逼。”

男人非常不满,伸手指着薛桐的头说道:“和那群女人关在船上,送到海上炸掉,不是一样得死?你们知不知道她弟弟在找她?难不成卖亚力德一条船,还得要我跟着你们倒死霉?”

雇佣兵和男人没有商量好结果,他们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把她先和那群女人关在一起,你们去看好,等到亚力德给你们发了信息,就赶紧把这些人运到船上去,收个屁.股搞出这么多事,该死。”

男人点燃了香烟,香烟顺着鼻息熏进薛桐的肺里。

比起恶臭,二手烟显得格外好闻。

黑幕中,她被人拽着歪歪扭扭走了好远,直到身子又陷入黑暗,周围传出窸窸窣窣的抽泣声、嘶哑声,他们的脚步才停下。

雇佣兵不和薛桐说话,将她推到在地,便走出房间锁了门。

薛桐不清楚房间里的人,不敢直接对话,她先用反绑的手轻微打了几个响指,想要通过墙壁回声来分辨空间大小,这是俘虏受训基本功,被关在黑暗中无聊时也这样玩过。

刚打完还没等反应,就有人说了西语。

“这时候了还打响指?”

是个女孩。

薛桐不回答。

“如果我帮你把眼罩摘了,你可以救我们吗?”女孩的声音很清晰,和房间窸窸窣窣传出的声音不同,清澈又冷静。

薛桐不说话。

“你弯腰,我可以用嘴帮你咬开。”女孩渐渐靠近。

薛桐岿然不动,她在不确定周围因素的情况下,不会做出任何反应的。

女孩跪地而行,地上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磕碰到某些瓶罐时发出的声音,会让黑暗的空间格外压抑,周围哭泣的声音停止,大家都在为大胆的女孩屏息。

有温度的东西靠近,孩童柔软的手在触碰薛桐的肩膀,呼吸也随着靠近逐渐放大。

薛桐能闻到女孩身上的味道,有股说不出的腐霉、汗液的味道,那些味道和声音截然相反,非常肮脏。

女孩很努力地伸展肢体,用嘴咬住眼罩,帮忙挣脱。

眼罩被剥离的瞬间,一张溃烂的脸引入眼帘,薛桐被吓了一跳。还好她瞳孔适应目前微光的状态,可以立刻分辨周遭的环境。

和离港前伊兰娜.怀德给她放的图片差不多,房间只有头顶一盏非常微弱的光,房间没有窗户,地上有排泄物、有血、腐烂食物,还有奄奄一息的受害者们。

这些受害者没有年轻女人、只有老人和儿童。年轻的女人已经被人贩送进欧洲妓.院、超级游艇、地下交易、或者当成贿赂品,只剩下没有可利用价值的人留在这里,被当成尾货,成为陪葬品。

薛桐低头瞧。

眼前的女孩枯瘦、因为细菌滋生身上的皮肤已经溃烂,牙齿泛黄,衣服破烂,膝盖上有一层厚厚结痂,应该是跪了很久。

“在这多久了?”薛桐数着受害者,冷漠地开口问。

有13个人。

“在这一周。”女孩被绑着双手,眼睛盯着门,悄声回答,“上周在东部。”

“为什么给我摘眼罩?他们指使你做的?”薛桐习惯用最坏视角去评判每一件事,她现在做事不凭主观认知,她不能着急。

“我觉得你能救我们,你和我们穿的不一样。”女孩瞪着薛桐的装扮,“在这里从没出现过你这样的干净的女人。”

“哦。”薛桐冷漠。

房间内沉默了好一阵,随后又开始传出了抽泣声。

薛桐手指在腰间摸索,嗓音从沙哑中逐渐找回力气,低沉起来,“这里是哪?几点,一般几个人看着你们?”

“北部码头仓库,大概是下午。”女孩慢慢跪着退回原地,最后一个问题她思考了半天才回答,“我总共见过七个不同的士兵面孔。”

至少七个内部看守….以她对亚力德的了解,外围起码得会有20个雇佣兵。

薛桐边获取有用信息边点头,她用反绑的双手从腰扣中摸出一个小刀片,这是抽雪茄的男人塞进她腰带里的逃生工具,是用两个巴掌换来的。

「班车要开」

是她和薛思的接应暗号。

当初薛思非要取「轮船要开」,被薛桐硬生生改回了「班车」,因为她不喜欢轮船。

薛思找了人来救她。

薛桐用手指紧捏着刀片,用力时不小心割伤了手指,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忙着在大脑里评估交战损伤比,想着自己该夺哪种武器会在战斗中提高胜率。

“今天吃过饭了吗?”薛桐用刀片割着绳索,保持冷静地问。

“没,一天一顿,所以说是下午。”女孩眨眨眼睛,她被薛桐问的有些饿,但她目光被脖子吸引走了,伸手指道:“你的脖子在流血。”

薛桐不说话。

女孩看着薛桐脖子上的血往下流,染到了她的黑t恤,害怕地问,“我们今天是不是要死了。”

“嗯,或许吧。”

薛桐割开手腕上的尼龙绳,肩膀松懈,但她还维持被反绑的姿势,依靠着墙壁闭眼息神。

她一个人确实打不过七八个雇佣兵,战斗靠的不是默契,除非外围接应有火力吸引,她才有机会闯出去。

她不想把战火惹到这间房子里来,不然会是悲剧。

只是她不知道薛思何时会打响第一枪,也不知道来接应的人会不会有警队,如果只有薛思,那薛思会不会还有危险。

她忽然有点想弟弟。

屏息等待的半天,房间安静了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外的走廊传出慌张的疾跑声,离房间越来越近。薛桐闻声立刻贴墙起身,对着妇女比出噤声的手势,灵敏地躲到了房门后。

妇女们被突然挣脱反绑的薛桐吓了一跳,她们看到了希望似的,老老实实的听话照做了。

门被人一脚大力踹开,随后闯进两个持枪的雇佣兵。

他们目光极速寻找薛桐,扫视一圈却没发现。

其中一个转头想看门后,却在回眸的瞬间,对上了薛桐隐匿在黑暗中的双眼。

彼此缠绕的对视。

薛桐将刀片稳捏两指之间,右手已经瞄准敌人的枪械,提前做好了缴械的准备,在对方凝眸的瞬间,刀片已经伸向敌人的脖子,锋利地刀沿顺着耳根刮擦到了下颌线。

一条完美的流线。

她轻轻用了力,刀片就入喉管之中。

丝滑的切肉声、伴随着喷张的血液,雇佣兵的肢体正摇摇欲坠,薛桐顺势夺走了他手的g30,没被上膛的滑道在刀片的碰撞下,发出金属声。

click clack——

弹药顺利充满枪管。

薛桐想都没想就拉了栓,速度比没死的雇佣兵快上一倍,两人同步举枪,对方却败在了没拉栓。

哒—哒—

死亡号码贴在了他的脑门正中间,脆响伴随着四分五裂。

房间里传出惊恐的尖叫、哭泣,以及浓烈的血腥味。

薛桐伸手将门关闭,伴随着灯光,快速捡起地上占满血的手.枪,她觉得人群声响已经影响到分辨脚步声,转头恶狠狠地提醒。

“想活就闭上嘴。”

这半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和人说话。

全体吓到噤声。

房间外开始有杂乱的声音响起,隔着水泥墙能听到直升机就在头顶上,有人用广播喊着投降的口号,以及雇佣兵衣服里的对讲机不断发出呼叫。

那些话是德语还是法语,显然不重要了。

薛桐捡起雇佣兵的对讲机,迅速按拧调频,搜索公共频道可以让迅速与外部警员对接,让同伴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她需要增援。

警队为她开放了全公域频道。

拧了两下就联系上了。

她开始呼叫,三遍起。

“探员sit,need back up。”

“hkpc呼叫,need back up。”

哔——“roger。”

电台收到了madam的呼救,立刻有人响应:“原地待命等待救援,madam周围人员有多少?over。”

“加我15,有——”

薛桐还没回答完,门又就被大力地撞开。

她来不及思考,准备好的枪口已经瞄准身影,在确认是身穿迷彩服的雇佣逼后,立刻扣下了板机。

thump——

□□穿透了防弹衣,但子弹爆破不够,没有带来致死伤。雇佣兵东歪西倒的举起了枪,瞄准了薛桐的头。

女孩瞠目地看着门口的厮杀,看着漂亮女人将□□怼到了男人眼睛上,眉都不皱地开了枪。

火药光被眼球堵塞住,随后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血到处喷溅。

薛桐来不及擦干脸上喷糊的血,后方的人正拿着机.枪正对着门扫射,她只能揪住尸体进行掩护,随后迅速跑到门后。

她边探头边射击敌人的腿,比起爆头所需要的精准度,射腿会更直接有效的延缓对方的进攻。子弹射击散发出的浓烟比演戏时还要呛,房间内外都是黄色雾,射倒在地再往头上补一枪,对方必死无疑。

清除掉危险,薛桐弯腰检查弹药,顺便对惊恐的人群吼道:“去贴那面墙。”

妇女脸上是末日惊慌,她们顾不上哭,跪在地上,爬向希望之墙。

薛桐将女孩从地上揪起,伸手摸掉了她眼角的泪,用刀片划开了双手的尼龙绳,指着雇佣兵裤子上的匕首说:“用它帮这些人解开绳子,在房间里保持不动。”

女孩害怕,地上的雇佣兵还睁着眼睛,胸腔似乎还有波动,喉咙不断起伏冒出的血,像是咕噜滚动的红泥浆,还带着热蒸气。

“快去。”凛冽的口气让人发颤。

女孩哆嗦着爬跪,破烂的衣服沾染上了赤红,雇佣兵抽搐着把手抬了起来,女孩当场吓傻了。

“madam,teama正在向码头仓库移动增援,请原地待命。”

“copy。”薛桐回复。

战术小队正在向薛桐所在的仓库移动,对讲机充斥着fire,surpression战术口语,头顶直升机越来越响,内部看守被吸引前去支援火力,已经没人顾得要去杀了薛桐。

薛桐听着公共频道,同伴逐步占令仓库的信息,长松了口气。她捏着□□站在门口回望女孩,瞧她拿着匕首,哆嗦着给人松绑似乎有些忙不过来。

于是她走过去帮忙。

两人快速合力割断绳索速度很快,但突然又从房外冲进两个雇佣兵。

他们肩膀上带着伤,冲进来对着房间开了两枪。

子弹射入女孩胸膛的声音就在耳边,特别清晰的扑哧声,随后时满屋子响起惊恐嘶喊。

薛桐大惊回头,拿起枪对着身后扫射过去,刚进来的雇佣兵是后门蹲守,信息有些滞后,他们没想到这里有人身上用枪,没反应过来就被打中倒地。

薛桐对着他们右手腕补射后,立马看向地上的女孩。

女孩痛苦的大叫,腹部上的血湿透了她破烂的衣服,薛桐掏出对讲机大声呼叫:“medic,medic,有人受伤。”

只是电台中心没人回复她,因为前方交战的有些猛烈。

没人回应的对讲机让薛桐很无助。

她在ib这些年明白中弹的人会有多痛苦,大脑痛苦到会给神经局部麻醉的程度,人会极速地昏迷过去,无法保持清醒。

“坚持一下,马上有人回来救你。”

薛桐蹲下身子,手不敢碰触女孩的溃烂的皮肤,她眼神中是好久未曾出现的温柔和无措,着急地安慰着。

“好疼。”女孩眼睛红红的,疼到失去力气。

薛桐用手捏着她的手,用母亲的口气安慰,“马上就不疼了,直升机就在外——”

只是她没说完,女孩闭上了眼睛。

薛桐精神崩溃,她不管危险直接放下□□,两手压在女孩的胸膛开始做心脏复苏,一种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急救,是她此刻的救赎。

她跪在地上按,她甚至觉得力气大到快要把女孩的肋骨按断。

只是没等她按几下,身后倒地的雇佣兵又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拿着匕首朝她冲来。

薛桐瞄着了眼奄奄一息的女孩,崩溃起身回头。

薛桐与身受重伤的男人搏斗,是不会吃亏的。

她狠狠提膝重撞,肘击绞杀,动作一气呵成。雇佣兵失去生命体征从她怀里滑落,落地时正好撞到了女孩的…尸体。

薛桐看着,突然无奈的笑起来。

她捡起地上的□□,走到没咽气的几个雇佣兵身边,逐个将枪口塞进他们的嘴巴里。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她不明白自己是想彻底结束房间内的危险警报,还是就想替自己、替小女孩、替勋sir报仇。

嘭——

一个。

嘭——

第二个。

血从那些雇佣兵的鼻子里喷出来时,她视觉已经有点麻木了。

只是第三个被打伤腹部昏迷的雇佣兵,被前两声枪声震醒,洋装迷糊等着薛桐走近,他从腿上的作战带里掏出了匕首。

大家都是有作战经验,知道冷兵器插哪里能快速把人杀死。

薛桐弯腰时,他正好抬手。

雇佣兵抢先一步插进了薛桐的大腿根,和她割敌人喉的动作差不多,只是没来得及继续用力,枪声又响了,他用最后的意识将刀子拔了出来。

他心想:血涌吧,该死的地狱尖刀。

作者有话说:

我....我竟然又没写完。

我好崩溃,为什么插把刀会写6000字?

(下章含大量咬文嚼字、指手画脚、探讨扯淡的爱情、以及聊一下薛桐视角里对陆诗邈的爱,可以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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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6 ? 薛桐终章

◎以上所说都将毫无没有意义◎

浑身乏力, 脊椎凉透,是血喷涌后身体的诚实反应。

薛桐想自救,但血涌的有些过多。

每次案发现场, ib和法证化验会一起出现场, 法医会站在薛桐身边叨叨上两句, 解释一下尸体都是如何失血而死, 便于ib配合采取关键脚印。

薛桐没想到, 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尸体。

她坐于地上,紧急扯下雇佣兵的作战带, 勒紧大腿根,双手拇指重叠用力压于腹股沟的搏动点。只是她的自救顶不住喷发的血压, 她像是被扎了针的气球,瞬间泄了好气,软趴趴地飘在空中。

由于喷血的场面太过恐怖, 对面老弱病残都不敢向她靠近, 地上躺着的尸体已经够让她们缓不过神的。薛桐够不到对讲机, 她对着人群冷静开口。

“把对讲机和那把枪踢过来。”

被指到的老太哆嗦起身,颤巍着越过血泊,将东西拿到了薛桐身边。

薛桐脸色逐渐发白, 浑身上下开始发冷, 眼睛逐渐有些睁不开,头发丝黏糊在侧脸,脖颈血肉模糊,她如今是一块碎玻璃,再被戳一下就会当场解体。

她松开一只手, 捏紧讲机, “被刺了股动脉, 需要医生。”

“madam,是你受伤了吗?你还能走路吗?”

她视野已经变得模糊,说话力气微弱,“嗯,股动脉失血有点多….我已经尽力在止血了…”

“madam,你这边还有其他人员伤亡吗?”

对讲机里的警察正在调度医生,试图想问清楚薛桐这边的情况。

但薛桐每回答一次,就松手一次。

一松手,血就往外喷。

“有个女孩被枪杀了…”

薛桐拿着对讲机,迟钝地望向不远处的尸体,长达几秒钟的目光停留,让大腿上的鲜红色越涌越厚,越来越浓。

“抱歉我没能救下她。”

这是薛桐最后沉默的鼓点。

她知道自己已敲奏不出什么华丽乐章,就像这段失败的人生,只剩苍白无力的死亡面试。她逐渐失去等待的耐心,和前三十年迫不及待挥了手,如今松开双手,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

倒下去说不定是种解脱。

“madam,醒一醒。”

“madam,请你保持清醒,救援马上就到,听到请回复。”

薛桐眼皮好沉,周遭以极快的速度坠入寂静。

她已数不清有多少天没睡过好觉,似乎邮轮之后她就再没睡熟过,于是她让身体慢慢倒下去,指尖脱离了大腿根,让脚步陷入泥浆,躺在水雾氤氲里,周围被夜幕笼罩,窃窃私语包覆着她的耳朵,下半身的酸麻消失不见,脖子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

她轻缓地闭上眼。

过了一阵,突然周围响起了音乐。

薛桐再次睁开,窗外换成了香港街道,霓虹闪烁。

她和她坐在车里,隔着一段奇怪的距离。

烟花忽然从大厦外层窜到天空上,棕色的车窗挡掉了头顶刺眼的光晕,只剩下美丽的图案,火星落到维港海平面之上,海面泛起涟漪。一双手越过她手腕的黑头绳,覆盖在了手背之上,轻轻柔柔的贴合,包裹着她的冰冷。

“薛桐,其实我——”

“其实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

“嗯。”

薛桐点头,翻开掌心和那双手十指相扣,出租车钻进了海底隧道里,车内灯光忽明忽暗,耳机里的音乐越来越小,出租车电台在播放电台节目,风声顺缝隙刮进来,狡谲勾诱。

隧道的路像是熔炉。

点燃了夜晚。

薛桐努力看向身影,想要看对方的脸上有没有害羞的粉红,只是她抬头却只有模糊不清的影子。她害怕那个身影走掉,于是紧紧攥住她的手,正面回答了羞于出口的问题。

“我也是。”

她刚一开口,场景突然变换。

出租车变成了赤道28层,她侧躺在沙发上看向中岛台,那里有人带着耳机,正拿着刀子在切香蕉,嘴巴不停念叨着些警用英语,阳光洒进来,正好围拢住她们

薛桐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切香蕉的人偷偷笑。

对面抬眼瞧着,摘下耳机羞愤道:“你笑话我。”

“没,我怎么会笑话你。”薛桐不承认。

“你就是在笑。”

脚步声靠近,沙发上多了一个人,有人从后背抱着薛桐,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薛桐的腰被摸的痒,缩起肩膀用头夹住毛茸茸的脑袋,“我…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臂弯好暖,沙发很软,她能听到自己清楚的笑声,一种从心底漾起的欣喜。

“我跟阿西说好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家小乐的契妈。”有人开口说话。

“我不要。”薛桐猛摇头,“干妈这个称呼显得我很老。”

说完她捏了捏男人的肩膀,拿出打火机也点燃了一根烟,“放心,乐乐出生,我一定包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大红包,绝对是宴席的top1。”

“你这个女人好冷血,我这是为你未来考虑,以后好让乐乐帮你养老啊,你又不结婚,又不要小孩。”男人站在树荫底下手里掐着烟,冲着薛桐翻了白眼,碎碎念道:“不知好歹。”

薛桐笑,“那你多生几个,养不起了就给我一个,我把我的钱都给他,”

“囡囡,玩够了吗?”

薛桐皱紧眉头,猛然垂眸看去。

她的手正被认牵着,赤脚走在柔软的海滩上,旁边有双脚和她同频的走着,她不敢抬头看,带着疑问轻轻开问:

“…….妈咪?”

“嗯?”无比温柔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妈咪?你…你…你先往外走一下啊,你站到我外面来。”薛桐捏紧那双手开始往沙滩外面跑,步伐像逃命般的急促。

“阿桐,你拽的妈咪手好疼,你慢慢走啊,这里有很多石子,会划伤你脚的。”温柔的声音还在海水中蔓延,和远处的夕阳融为一体。

“我们不要在海边散步….我们离开这里。”薛桐只顾得上跑。

那双手皮肤带着纹路,指尖摩擦能感觉到真实触觉,“那我先跟爹地说一声,他和你弟弟在海钓,万一找不到我们….爹地说晚上带你去吃….”

薛桐停下步伐,眼神中带着些茫然,她不敢回头往海平面上看,她害怕那里没有什么海钓船。她只能紧握着那双手,等待着夕阳在身边落下。

只是她等了好久,那双手都没有松开。

薛桐转身。

那片海被落日带起一片橘黄光斑,远处的游艇马达轰响,冲浪的人正收板往岸边走,薛桐痴愣地看着,被带入光斑之中。

突然,耳旁粤语变成了西语。

“你要回去。”

是声音的重叠。

妈咪和女孩的声音在重叠。

薛桐觉得大脑天旋地转,她按着太阳穴不敢闭眼,她怕那片海模糊,脸是人类纯粹的展示工具,是初始表达,只是她谁都看不见。

“你快点回去。”

女孩的西语,伴随血腥味扑鼻而来。

薛桐闭眼,再次睁开。

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女人的尸体旁边,像是如数次走进案发现场时那样,她蹲下身子盯着看,试图从法证的角度观察受害者是如何死亡的。

哦,原来薛桐死后长这个样子。

「你快点回去啊,不然就真的死了?」

女孩身上的枪伤洞口还在流血,她指着地上的尸体,对着薛桐摆手。

薛桐起身,擦擦脸上的血,摇头说道:「我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

「我们只是粒子和力属性的结合体,宇宙想阐述自己,于是给出了规则,它允许了人类的存在,也允许了生命的结束,但偏偏我们被创造出了智慧体,所以人类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

薛桐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冲着女孩伸出手。

「我听不懂。」女孩摇头。

「这种天体哲学确实挺无聊的,我也是偶然听某个人讲的,不过现在不重要啦,我们得走了。」薛桐耸肩,开始往前方走去。

“醒醒。”

医护跪在血里,急忙解开大腿上的战术带,还好这警员有自救意识,休克之前扎紧了大腿根部,只是现在失血过多,血压已经下降到检测不出来。

“失血休克,需要血库,静脉搭通,快给她加压包扎。输血,输氧!!!你们压住左右腿的股骨,我来心脏复苏。”

“医疗呼叫直升机,这里需要转移患者,请派增援。”

“madam!!!madam!!她叫什么?我们得叫她的名字。”

“arsit。”

「薛桐!」

薛桐在茫茫的一片中停下脚步。

「薛桐,你来上海找我吧。」

薛桐双手环抱在胸口,她不打算回头。

「薛桐,你一句话都没说就从我世界里走掉了,真的很不公平…..」

薛桐站定,手开始垂落身旁。

「薛桐,你回来吧,你来上海找我,我们肯定还会在一起。」

「薛桐,上次我没讲完…..我们确实是粒子和力属性的结合体,宇宙想阐述自己,于是给出了规则,它允许了人类的存在,也允许了生命的结束,但偏偏我们被创造出了智慧体,所以人类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

「但爱将生命升华为比死亡更高级的媒介,那是因为爱确定了生命的充盈,它孕育了生命,它让生命延续。但我们的相爱不是为了生命繁殖,是纯粹的爱欲,它跳脱出了世俗的担忧、所以从这点来说,我们相爱的律动更接近于死亡。」

「天体死亡掉入黑洞,文明用牺牲,去换取更高级的文明诞生,你牺牲了假象自我来换取生命意义的终结,这些对宇宙、老天来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比起你来爱我……以上所说都将毫无意义。」

“有血压了…快点…上机后先右锁骨静脉穿刺…”

薛桐并不知道自己是爱陆诗邈,还是利用陆诗邈。

利用她将不连贯的人生轨道对齐,利用她在无序苟活中解开诅咒,利用她将过去的构建消解、利用她摆脱现在死亡的威胁,利用她成为深究冤枉的驱动力。

她好怕自己不得不去爱陆诗邈。

「比起你来爱我,以上所说都将毫无意义。」

那句话一直在狭长走廊中重复。

薛桐突然猛地睁开眼睛。

一口鲜氧顺着鼻子涌进肺里。

作者有话说:

薛桐视角:不得不爱。

薛桐番外我留了很多细节,到这里是我们薛桐最后一章番外了。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