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加工厂动工，笑面虎来访
一台从县里摇过来的黄色铁疙瘩，跟刚睡醒的巨兽似的，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
那长长的铁臂猛地一伸，蒲扇大的铁爪子“噗”一下就啃进了黑土地，再一抬头，
第一捧带着草根儿香气的泥土，就被高高扬起，然后“哗啦”一下，倾泻在旁边。
“好——！”
不知谁先吼了一嗓子，紧接着，整个前进林场，像是烧开的水，一下子“咕嘟咕嘟”炸开了锅！
根本不用陈睿招呼！
“当家的！快！抄家伙！”
“二蛋！把你爹的独轮车推出来！”
刹那间，家家户户的爷们、娘们，扛着锄头、拎着铁锹，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
有的甚至首接抱起几块压仓底的青砖，乌泱泱，跟赶集似的，全朝着那片刚翻开的土地涌过去！
工地上，热浪滚滚！
青壮汉子们，嫌褂子碍事，索性脱了个外衣，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背，在日头底下油光锃亮，汗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嘿！嗬！嘿！嗬！”
他们嘴里喊着号子，这边一伙儿在和泥，那边一伙儿在搬石头，
厂房的木头架子，像变戏法似的，一根根立了起来！
娘们、媳妇们也没闲着。
“来来来，喝口水，歇口气！”
她们端着大碗茶水，提着热腾腾的馒头、窝窝头，在人群里穿梭，
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衣襟湿了一片，却都咧着嘴笑，眼底亮晶晶的。
临时搭建的工棚里，闷热得像个蒸笼。
陈睿和老场长孙德海，正凑在一张铺着图纸的破木桌前，讨论得口干舌燥。
“老叔，下一批材料最晚后天就得进场，还有，新招的这批工人，操作机器的培训也得抓紧了，安全是第一位的……”
陈睿指着图纸上的几个点，语速有些快。
孙德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正要开口——
“砰！”
一声巨响，工棚的门，像是被人从外面狠狠踹了一脚，猛地向内弹开！
“陈哥！老场长！不好，那活阎王上门了！”
二柱子一阵风似的冲进工棚，脸上的汗都没顾上擦，压着嗓子，活像见了鬼，
“红星林场的杨老歪，带了七八个人，指名道姓要见您！说是……说是来学习取经的！”
“学习取经？”
陈睿眉头一皱，和老场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秒懂——
“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能图个啥？”
“呵，” 陈睿轻笑一声，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既然是贵客上门‘学习’，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柱子，请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这杨老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之后，一阵虚伪至极的“爽朗”笑声由远及近。
“哎哟喂！陈老板！孙老哥！您二位，可真是红星林场的指路明灯啊！”
杨老歪布满褶子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一进门就热情地拱手作揖，声音大得震耳朵。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流里流气的汉子，一个个贼眉鼠眼，东张西望，
哪有半分“学习”的谦逊模样？倒像是来踩点的土匪！
杨老歪歪着头，那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活像只想偷鸡的黄鼠狼，在工棚里扫来扫去，恨不得把墙皮都刮下一层油水。
他嘴上更是抹了蜜：
“上次的事，是我们不地道，今天来赔个不是。你把前进林场搞得风生水起，我们红星林场是真心佩服啊！”
“这不，特意带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厚脸皮来讨教几招，取取真经！还望二位别藏私啊！”
“杨场长这话说的，我可就听不懂了，”
陈睿皮笑肉不笑地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咱们前进林场就是个草台班子，刚刚摸索着走路，哪有什么真经？”
“倒是你们红星林场，家大业大，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嘛！欢迎，热烈欢迎各位兄弟大驾光临，指导工作！”
一番唾沫横飞、虚情假意的商业互吹后，杨老歪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腆着脸，提出要去前进林场各处，尤其是那正在建设的加工厂，“实地参观，深入学习”。
陈睿心中冷笑连连，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哎呀，杨场长看得起咱们，那是咱们的荣幸！必须的！我亲自给各位带路！”
杨老歪一行人，果然没让陈睿“失望”。
“陈老板，你们这合作社模式真新鲜！山货收购价咋定的啊？大伙儿年底能分多少红利啊？”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凑上来，两眼放光。
“孙老哥，听说你们采的那个什么‘林海珍珠’，金贵得很呐！在哪片山头？产量高不高啊？”
另一个黑胖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老场长脸上了。
“陈老板这加工厂，气派！准备捣鼓啥好东西啊？货都往哪儿卖啊？是不是有啥大路子？”
杨老歪亲自上阵，眯着三角眼，看似随意，实则句句都在套话。
终于，在“收获满满”的“参观学习”之后，杨老歪一行人，揣着一肚子“机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但那双贪婪又阴狠的三角眼，清晰地告诉陈睿——
这老东西，绝不会简单问几句，就此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这样的平静，仅仅维持了三天。
第西天清晨。
鸡叫三遍，天边刚抹开一丝鱼肚白，冷飕飕的晨雾像块湿布，糊在林场每一寸土地上。
“都捆扎实了没？最后再紧一遍！”
二柱子赤着黝黑的膀子，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了拍，板车上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再用粗麻绳勒出一道道深痕的货物。
那油布底下，是“林海珍珠”！是整个林场，熬了多少个日夜，从老林子里抠出来的宝贝疙瘩！
还有那些晒得干透的顶级山菌、药材，哪一样不是拿汗珠子换来的？
“吱呀——吱呀——”
沉甸甸的板车轮子，碾过带着露水的泥地，留下一道道车辙印......
这条路，他们特意选了条偏僻的，绕开了隔壁红星林场那帮人的地盘。
可就算绕路，有个鬼门关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黑风口。
那地方，两山夹着一条弯道，窄得仅容一辆板车通过。
山壁陡得像刀劈斧砍，怪石嶙峋，据说以前是土匪窝，风吹过去都带着呜咽声，邪乎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