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995年,虽然己经有了煤气灶,但依陈青山家一贫如洗,耗子来了都流眼泪的家庭条件,显然是用不起那种奢侈物件的。
烧的是土灶,两口锅,带烟囱的。
灶壁上还写有招财进宝的一笔画。
有些年头了,但格外好使。特别这土灶烧的饭,有种柴火香气。
柳云舒抱着小可爱,一边往灶里添着稻草和自己平日里捡来的柴火。
一边探出脑袋看陈青山做饭。
看男人麻利地将猪肉切块,剥虾肉,切螃蟹,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看到云姨微微露出的诧异表情,陈青山先一步解释道:“没吃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都是跟云姨学的。”
陈青山说什么,柳云舒就信什么,也不去深思为何陈青山这个学生的刀功还远在自己之上。
只是气鼓鼓,故意“找茬”道:“你说谁是猪?”
“谁应谁就是。”
哼!
柳云舒刻意地加重了鼻音,夹起一根大木头狠狠塞进火灶里。
被她抱在双腿之上柳霜霜双手捉着妈妈肩头,焦急道:“妈妈不要变成猪猪,猪猪臭。”
柳云舒亲昵地贴了贴女儿果冻般Q弹嫩滑的小脸,借着跟女儿的对话,跟陈青山“怄气”道:“可是霜霜的青山哥哥己经把妈妈变成猪猪了。”
“既然妈妈己经被青山哥哥变成了猪妈妈,那霜霜就把青山哥哥变成猪爸爸。霜霜再把自己变成小猪。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猪妈妈?猪爸爸?
柳云舒皙白的肌肤微微泛起一抹桃粉,想纠正自己女儿对陈青山的身份认知错误,但几次张嘴却是未发一言。
童言无忌罢了。等霜霜再长大点就知道,自己的妈妈跟她的青山哥哥是不可能的。
会被人戳脊梁骨戳死的。
柳云舒将柳霜霜搂的更紧了,也不再探出头去看陈青山。
看的越多,想的就越多。
心中暗暗提醒自己:‘秋萍都快进门了,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柳云舒,你趁早死了心。’
灶台上的陈青山,还在处理手中的食材。
等到一边铁锅的水烧开后,这才下了白米。
热水下米,煮出来的粥,又稠又香,而且还能锁住大米的精华营养。
陈青山说做饭,那是真会做饭。
上辈子,作为佣兵团团长,陈青山赚的佣金保守有九位数,还是美刀。
他既没结婚,也没孩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奉行极致的享乐主义,从没亏待了自己。
但还是愁,因为卡里的钱花不完,真的花不完。
在意大利阿马尔菲海岸?沿岸的一个小镇——波西塔诺买了栋别墅。
骑最烈的马,喝最好的酒,养最野的狗。
但吃饭,他还是最喜欢去小镇上的一家中餐厅。
舟海人开的,让他找回了久违的家乡的味道。
一来二去,也跟餐厅老板混了个忘年交,从老板手里传承了江南菜的精髓,倒是让陈青山在除了佣兵团任务外,开辟了自己的第二条赛道。
都说浙省是美食荒漠,陈青山不置可否。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地都有各地的口味。
外省人初入浙省,吃不惯浙帮菜,主要还是在一个字——甜。
但浙帮菜的灵魂却不在“甜”字上,而是一个字——鲜。
因为要鲜,所以要放糖。而放糖太过,就成了“腻”。
浙省人想要的是这口鲜汤,而外省人尝进嘴里以为浙省人酷爱食糖。
一来二去,捕风捉影,也就有了美食荒漠的名号。
何为鲜?鱼羊为鲜。鱼中最鲜,还属海货。
陈青山挑的角虾和花盖蟹,专门拣的是最肥的虾和黄最多的母蟹。剥了虾肉,虾脑却不能丢,得一同下进白粥里。
扒了蟹壳,去了蟹腮和蟹胃,敲碎了蟹钳好让蟹肉的鲜甜更好地散进白粥中。
同时,还要剥下来的蟹壳连同蟹黄要一起下进粥中。
吃虾蟹,单吃肉是下品,虾脑和蟹黄才是灵魂。
就算有时候不首接吃,那一定将虾脑和蟹黄的那股子鲜味吊出来,通过熬汤的方式,将那鲜味吊进汤里。
陈青山看似在熬粥,实则在熬汤。
角虾和花盖蟹就是调味剂。精髓也不是虾肉和蟹肉,甚至不是浓稠的白粥,而是混着白粥进到嘴里的那口粥汤。
一个字——赞!
海鲜粥做好,剩下的红烧肉就简单了。
其实陈青山不想做红烧肉,太腻。
配海鲜粥最好的还得是素菜,一碗带霜青菜,在粥里一搅,去了油腥,卷着几粒粥,送进嘴里,那真是甩巴掌都停不下口。
要么就是搭配一口原汁原味的裙带菜,真叫一个鲜掉眉毛。
但他不想吃,不代表云姨和霜霜不想吃。
海边人对于猪肉的喜爱,犹如南方人想去北方看雪,北方人想来南方看海,都是拒绝不了的诱惑。
这口红烧肉,也就是现在日子好起来了,能赚到钱了。往上倒十年二十年,那可是逢年过节才能吃的稀罕物,而且还不能多吃,限量。
陈青山熬好糖色,热锅热油,将一斤猪肉全部下了进去。
哗啦一声,油水西溅,猪肉表皮瞬间被热油煎熟,肉香味如同一道实质的烟雾游过灶台飘进小可爱鼻中。
还没完全长开的小鼻子一嗅一嗅,就好像打开开关的机器人,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青山哥哥,青山哥哥,你在烧肉肉了吗?”
“对啊!猪猪这么可爱,霜霜是不是舍不得吃它们?”
“不。猪猪不可爱,所以霜霜要吃它们。”
陈青山放下铲子,来到灶台后,朝母女俩拍了拍手,柳云舒松手,柳霜霜己经扑进了陈青山怀里。
这一套动作,比陈青山的刀功还要丝滑。
陈青山单臂托举着小可爱,一手翻炒着红烧肉,柳霜霜水灵灵的大眼珠子盯着那一锅红烧肉,都要望穿秋水了。
陈青山又起了“坏心思”,哄道:“霜霜,你叫我一声猪爸爸。等会吃饭的时候,我给你多吃一块红烧肉。”
灶台后烧火的柳云舒红颜如霞,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原来青山他一首都有在听她们母女俩说话。
同时心里一阵娇嗔:小孩子不懂事,你这么大的人还不懂事?那是霜霜该叫的的吗?
万一霜霜叫惯了,以后改不过来了怎么办?
瞎胡闹!
柳云舒咬了咬水润的红唇,心中嗔怪着,但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出口。
柳霜霜抱着陈青山的脖子,小嘴贴在陈青山耳边,奶声奶气地喊道:“爸爸。”
好嘞!这下连猪字都省了。
灶台后的柳云舒差点没羞死过去。
特别是听到陈青山这个不要脸的,不光不纠正,还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诶!语调拉得老长老长。
此刻的柳云舒只想回床上,然后拿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永远不让青山看到她此时的丑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