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流言蜚语
过了两日，松花县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大雨，顾珩撑着油纸伞，背着行李准备租一辆马车回家。
刚走到书院门口，一小厮在旁等候，“顾公子，我家姑爷派我送你回家。”
顾珩诧异，一眼看到避在檐下的马车，上面有杨府的徽记，心下了然。
“有劳了。”顾珩朝小厮微微颔首，便登上了马车。
小厮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车盖上撑出一截油纸盖板遮着仍然挡不住雨水。
顾珩坐在马车里倒没有受太大的影响，两边的车窗帘都加厚封实了，外面隔了一层不透水的料子，雨根本飘不进来。
马车里暖和许多，还备了汤婆子，此时他不觉寒冷。
顾珩想到长泽成亲前对他说的话，此刻似乎过去了很久，久到他都要以为长泽自已都快忘了这回事。
他和杨小姐成亲后不是过得更好了吗？衣衫配饰都换成了大家公子所用之物，不必住学舍，出行皆有小厮跟着赶车。
杨小姐一家也并未刁难他，就像今日下雨，他想起了自已还在书院没办法回家，随即吩咐小厮过来送他回家，这些事杨小姐肯定也知道。
他现在能吩咐得动下人，说明杨府立了规矩，府里人也尊他为主子。
如此，他往后会想开许多吧……
雨下得小了些，待到快到家时，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李桂英我让你张嘴乱说！”
一阵清脆的啪啪声响起，被打的人“呸！”了一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她一个小丫头勾得两三波男人来找她，能是什么好事不成？也没见人真带她离开去享福，不还是待在咱们这村沟子里……”
李桂英说个不停，刘氏又对着她拳打脚踢，此时完全没当她是什么小婶。
李桂英被打得痛了，一边哎呦，一边还手继续疯狂地乱叫：“刘氏你个不尊敬长辈的东西，为了那野丫头竟然敢打我！”
顾珩着急地喊停车，不等小厮摆好马凳，直接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打的就是你，满嘴喷粪！我家丫头啥时候惹你了？你要这样编排她！”刘氏一边骂，一边又给了她两巴掌。
顾珩差点稳不住脚步，三奶奶和他娘打架！
原因还是因为林汐？
恍惚之中他听到有人来找林汐了，在村子里打听了她的情况，而且不止来一次，找的人也不同。
“住手，三奶奶在乱说些什么，没证据的事你讲出去可是要负责任的！你再乱说，信不信我马上报官！”
顾珩试图阻止这场争论，此事围着林汐来的，传出去对她没有好处。
他走上前将两人分开，小厮也跑上前拉人，他护着母亲，对李桂英冷言厉色道：“三奶奶可知这是何处？”
李桂英看不惯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文人气，明明是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倒霉蛋，在村里装什么青天大老爷！
她哼了一声，扯着嘴角的伤口哈哈笑道：“珩哥儿莫不是书读傻了，秀才没考上，倒先记不清咱百山村了！”
任由他讽刺，顾珩也不恼，他让小厮趁现在雨停了好回去，见人调转马头走了，才不慌不忙地说：“三奶奶好记性，既然知道这里是百山村，住了顾家的族人，你又何必在村子里败坏自已的名声，真想百年后在族谱上落得连李氏都没有地步吗？”
“你……你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吓唬人！你才多大年纪，竟敢教训长辈！族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真以为族长看好你，就能插手族谱的事儿了？”
“不自量力！先考上举人再说话吧！”李桂英愤愤道。
她丝毫不觉今日的做法会对自已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是那小贱人才真的在村里待不下去！
以前就窝在顾大海家不出来，现在更没脸出来了！
她越想越得意，现在村子里大部分妇人都围观了她和刘氏的争吵，相信都听见了那不要脸丫头做的事！
此刻面容扭曲，被打肿的侧脸绯红，嘴角还流着血，脸上色彩纷呈，好不滑稽。
刘氏见她这副鬼样也敢讽刺自已儿子，忍不住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珩儿！老泼妇，前几日偷不着我家东西，隔三差五就偷窥我家，你干的那些事真以为我不知道？”
李桂英被气着，差点提不上气，“你你……你！简直胡说！”
“我胡说？现在就去问问小叔，你有没有偷窥我家！”刘氏上前一把拉住她胳膊，拽着人往前拉。
“走！”
李桂英眉眼闪躲，“我不走！你想拽就拽，真当我不是你长辈了！”
顾珩在一旁冷淡道：“为老不尊，还希望后辈敬你，可能吗？”
由着李桂英哎呦妈呀地叫着，刘氏直直拽着她往家走。
走出没几步，一辆牛车拉着一面黄肌瘦，眼窝凹陷，状似四十岁妇人的女子从旁边路过。
那女子弱弱地喊了一声，停车。
她转过头看向后面几人，这才确认那个被拽着走的人是自已的亲娘！
顾春花下车抱着一灰色的包袱，怯怯开口：“嫂子这是在做什么，为啥要拉着我娘走？”
刘氏一下甩开李桂英的手，站到儿子身边说：“呦，这是春花回门啊？”
李桂英一下扑在女儿身上大哭，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女儿了，伸手摸了摸她瘦得皮包骨的脸，又抱住这副单薄的身子，打了补丁的透风薄袄摩擦着李桂英的手掌。
女儿过得有多差，她不用问也知道了！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直直拉着女儿快速走回家。
刘氏这才空了问儿子，“你怎么回来了？书院放假了？”
顾珩扶着刘氏边走边回：“是，书院放假了。今日托长泽的福气，派了杨府的小厮来书院接我回家了，不然，这大雨倾盆的我还不一定找得到马车。”
刘氏拍拍他的手，应道：“长泽是个好孩子，你俩关系好，汐汐现在又和杨府老夫人合作做生意，往后你们要多来往啊！”
“是。林妹妹已经谈好合作了？上次我离家她才去村长家找杨小姐呢，这次回家竟然都合作了，她很厉害！”顾珩噙着笑道。
刘氏看了儿子一眼，那满脸欣喜藏都藏不住。
唉，可惜自家儿子配不上汐汐……
“是啊，汐汐很聪明。”
刘氏和儿子走到顾小叔门口，瞧见顾顺推着春花往外撵，还把她那灰色的包袱摔在地上，包袱散开，只露出几件单薄打了补丁的衣服。
“回去！你还有脸回来？当初你娘给你准备了多少嫁妆你记不得了？我顾顺养出这样一个懦弱的丫头，真是对不起天地祖宗！
那么多嫁妆，别人说用就用了，你长脑子没有！说休妻就休妻，他家没当你是个人嘛？”
李桂英在一旁拉着顾顺，一边给闺女使眼色，“你个老无用的！姑娘回来就回来，你骂她做啥！要不是你没用，那肖家能欺负你女儿吗？”
顾顺当然知道这个，但他会承认？
游手好闲了一辈子，临了女儿被夫家休弃，难道这是他的报应？
